市态——老街故事

sjfws · 发表于 2008-7-5 13:30:21

写于2008一
从岳飞到菜粥老，这个冠词不是很恰当。这不是一座很有历史底蕴的城市。生活在这座小城里的人都会很无奈的这么认为。历史底蕴，扬中确实差了点。所以扬中人自己也只能为这座城市缺少人文景点而叹息。要是有个什么诗人啊，词人啊，留下个遗迹诗词什么的，哪个长官在这里建了个什么庙，什么塔，什么楼的，倒是可以开发开发，结合这里的独特风景，赚一比三产的钱。可惜这里没有。比起镇江什么金山寺，北固山，这里真差远了。虽然扬中人也会朗诵朗诵“正是河豚欲上时”，但可惜苏大诗人还是没来过这里。大概，除了闲到无聊的宋朝人才会到这片当时还荒芜人烟的岛上来。我们的东坡，尽管闲情，也没有到无聊的地步。正史对这方小岛的眷顾，也只能追朔到宋朝（公元960年-1279年）。这也还只是附带描写。抗金将领岳飞囤兵柴墟，金军南下犯宋，这时候，在史书的某个角落，记载了长江中还有这么一方小沙。对了，那时候也只能叫沙，还得冠一个小字。还有，两军对峙，居然连战场都不顾及这里。中国当然也有南沙什么的，那地方小得就可以了。结果到了大清王朝，这里还背了一个“细民洲”。这倒也不是历史不眷顾扬中，这么说也是很中肯的，至少很客观。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历史可言，甚至这里的历史还不及美国。当然，这里的美国历史自然不指印地安人的历史，否则更没有什么可比性。所以扬中人没有办法像其他镇江人一样夸耀自己家乡的历史。不过河豚倒是很好弥补了扬中的先天不足。 认识扬中，自然要从河豚开始。但是认识扬中人从河豚开始是万万不能的。因为你不可能从食物里窥探吃食物的准确性格。尽管也许你看美国人吃快餐，你会看到美国人随便的一面，但是美国人对待生活，可不是那么随便。扬中人也不是河豚。我更喜欢认为扬中人像菜粥——当然这也是扬中的特产。菜粥里什么都能有，笋，秧草，南瓜，胡萝卜，还有各种坚果，甚至还有肉……然后放到大锅子里面这么一嘟噜，就可以拿出来吃了。味道还不错。尽管我不太爱吃。但大多数扬中人，特别是老年人尤其喜欢吃。扬中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冠以菜粥。“咸的”。据说里面还有河豚的鲜味。因为扬中人没有河豚那么高贵，也没有河豚那么有毒，扬中人的平民化，复杂，但又不乏闪光，所以我个人认为扬中人是锅粥。而每个扬中人都是粥里面的元素。这锅粥我不保证就是扬中了，但我可以保证我这篇文章，这锅菜粥已经俨然出锅了。就让我像一锅粥一样闲聊扬中人的世态。二
其实不是街由于是锅粥，要看清成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锅粥有点粘稠，甚至有点纠集。不过我想，要看清这锅菜粥，还得问问煮这锅粥的人。于是走到了老街。据说那里有不少菜粥店。当然，说是街也不是很恰当。因为这里不能通车，只能过人，还有，这条街不长，但走一天都不一定走完，而且，这条街还有室内的部分。扬中人估计知道了，原来我说的老街是指利民市场和拥军路。对。没错，就是这里。记忆中，我开始记事就有了这老街。当然，肯定它存在的时间比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长，因为父母也不能很准确的说出老街的年龄。总之，就是那么悄然的存在了很久。至于什么时候出来了，没有人关注，也没有必要关注。因为扬中的历史文物，不会超过几百年。这是绝对的公理——南宋才有人在这里开荒，到了清朝才有了政府编制。在这之前这里还是个问题区域，因为可能这岛既能属于丹阳又可以属于泰州。但是由于它太小了，也没有闹出多大的争议。老街就是这么悄然存在的。大辩若讷般地。他不说话，因为他没有办法说话，当然他也不需要说话。每天，无数的扬中人走这里走过。有不少的扬中人的日子就是在这不超过百米，没有百年历史的老街上度过的。其实他不是街。也不能是完全意义上的巷子。他是一个经济实体，然而又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现代经济，却充满了人文气息的关怀，这里当然也有小市民的思想，这里的市态，就是扬中人的世态。老街确实就以这么尴尬的位置存在了很多年。说是尴尬，自然不如说是中庸。老街其实不是街。他是扬中中下层社会的缩影。和菜粥一样，有他的草根性。所以我说，扬中人更像菜粥，因为菜粥代表的是广大的扬中中下层社会，而河豚更像是扬中的上层社会。但因为现代经济的同化，上层社会已经失去了扬中人的本质，何况上层里面还混杂着上海人、昆山人、台湾人还有浙江人。老街是扬中中下层社会的缩影，是他们的寄托，也是他们的生活。三
还是从菜粥开始拥军路。就从这里开始吧。从扬子桥向国税局方向下，然后就能看这条路的入口。街道的两边，除了有美发，就只有小餐馆了，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菜饭店。我记忆里有一家菜饭店，大概是第一家在这条路上开业的。叫三元。现在好象改了名字，菜饭和菜粥也不如以前的好吃了。这个名字很草根。顾名思义，三元，只要付三个子儿就能吃一大碗菜饭，而一个子儿就是一大碗菜粥。无论什么时候，这都不算贵。在上海，三个人民币，恐怕你连一个龙虾的指甲都买不到。何况龙虾还没有指甲。我不喜欢吃菜粥，但喜欢吃菜饭，所以小时候很经常就来吃。还是我小学的时候，这里环境不算太好，很破旧的平方，厨房里面也是被油烟熏得黑油油的，墙壁上还有某月某日的《扬子晚报》。可食客却不少。常常爆满——可以说一到饭点就爆满，凌晨还会有打完麻将的，来路不明的，混混，种种种种，都到这里吃菜饭。说实话，这东西真是普及到家了。记忆中还有四块钱的肚丝汤。配上菜饭，“味道好极了”。很快，这个店被翻修了几遍，直到现在，都有了空调和雅座，大厅里还挂上了等离子电视。可口味，确实不是“就是那个味”了。大概，脱离了草根，这味道也变了吧。不过现在这里生意还是很不错，就算味道不如以前了，但还能算上一大美食。可贵的是，价格还是三元。不过我还是建议老板，把大酒店格式的店招还换成“三元”。也许这样味道会好点。当然，你看，这店赚钱了，接下来老街的菜饭店就如“雨后春笋”，长了起来。所以，逛老街，还是中午，因为中午可以来这里吃菜饭。晚上虽然也有菜饭，但是老街那时候已经入睡了。都说历史是最好的艺术家。拥军路这头是三元的地盘，尽头已经悄然地建成一家KFC的连锁店了。但在大多数扬中人看来，汉堡那玩意儿，都是些垃圾食品，还不如去吃萝卜秧子的菜粥和菜饭。所以在扬中的KFC餐厅，除了衣冠楚楚的白领就是衣冠并不那么整的新新人类。有几个老年人也都是陪孙子孙女来吃山姆大叔的快餐的。所以进了老街，你还得从菜粥开始。而从菜粥开始的时候，你也才真正开始了解，了解扬中人。这里，任何一家菜饭店，除了有雅座的，都是大厅，中产阶级能在这里吃，三轮车夫也在这里吃，知识分子和老师来这里吃，文盲也来这里吃。大家都在一起吃，颇有点共产主义的意思。给三块，就是一大碗，两块是中碗，一块是小碗。所以不管胖子和瘦子，都可以吃，汉子和小姐都可以找到自己的食量。这里仿佛就是中国式或曰扬中式的咖啡屋。三教九流都来。思想在这里发酵。流言也从这里开始。偷偷的观察，在菜饭店里面的人们。有的在谈论什么股市大盘，仿佛是财经专家，其实都是一个个散户，有的人在这里侃台湾和西藏，什么航空母舰还有什么恐怖主义，当然还有人能谈谈人权什么的，仿佛个个政治家，其实那事也不挨他什么事，出了菜饭店，你一个普通老百姓管啥航母和人权呢……当然也有人说闲话的，其中也不乏扬中式陈冠希的新闻。普遍的，还都是张三李四，家长里短的家常。于是你就能发现扬中人其实那么的敏感，那么关心时事，那么可爱，也有那么些小市民的抱怨和猥琐，于是你便能发现扬中人是那么能说。都说重庆人能侃，那叫龙门阵，其实扬中也有这么个龙门阵，在哪里？请到菜饭店走一走。四
菜粥式商业吃完菜饭，你就应该打着饱嗝，逛一逛老街了。其实老街上的铺子不多。要逛，只要穿过一条不过十几米的巷子，进利民市场看看。到了那里，就能看见扬中人的菜粥式商业了。利民市场是一个市内的市场，就像北京的地坛一样，不过这里是室内的。利民市场里面充斥着小贩。利民市场里到处都能看到人。利民市场是一个迷宫。 穿过弄堂，又进一个小街，这里应该是利民市场这个大的泛商业区的附属区。“修拉链”、“五金”、“锻造首饰”……一看就知道，这里是匠师和手工艺人的地盘。走在狭长的小街，真是一段击打乐乐章。敲敲打打，铝锅铁架，金银首饰，还有铅丝螺丝，五金配件，或人工或机器，或半自动地就打造了出来。空气中总可以闻到铝，或者是其他金属的气味。有的地方却异常安静，有的时候只有缝纫机微微作响的声音。这里坐着修拉链，补衣服的工人。可能都是在扬中以前的服装厂里下岗或退休的工人们，他们手上的活儿，大都是从上海学来的。当年，上海的服装制造业，那是响当当的一块牌子。要是上海学艺回来，那就是师傅，要是聘请到上海设计师，那就是大大的师傅了。现在，改制之后，他们却到了这里，重操旧业。当然，也是造福于民。无论是金利来还是耐克阿迪，坏了点，又不舍得扔的，都还是要送到这里来修的。师傅的手艺还真不错。补了之后还真看不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海的工业曾经被说成20世纪最雅典的工业的原因吧。 菜粥式商业，就在这里开始。讨价还价，永远是除了金属声和缝纫机声外的主旋律。虽然打造点小五金，修补个衣服，不要多少钱，但扬中人永远得争一争。菜粥式商业，就这么杂乱无章的开始了。 走进利民市场。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是一个迷宫般的建筑。错综复杂的，排列着小商贩，仿佛也像扬中人错综复杂的性格。从北门进，你就等于进了一个“世界电影博物馆”。这么毫不夸张，经典大片，热映电影，甚至还有还没有公映的电影，保准你都能找到。看客们估计都明白了。原来是盗版DVD的地盘。扬中人对盗版的感情倒是很好玩。一方面都在追求正版，买之前还会自欺欺人地问一问是不是正版，其实心理都有数，你说10元钱能买到奥斯卡获将大片吗？那么，好莱坞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宣布破产。一方面又在保护盗版。这么多年了，打击盗版的风吹那么紧，这里却安然无恙。因为扬中人明白，买正版他们不是很买得起，买得起也觉得亏了，盗版也一样看。然后就冠了一个名“打击技术鸿沟”。其实他们也是很希望文化生活的。而盗版也自然不是扬中一地的事情，全江苏，乃至全中国，盗版都是很严重的。所以，大家也只能继续“打击技术鸿沟”下去了。 随着人流，基本上在这里逛，都要靠挤，淡季还好，要是到了年前，这里都让人感到会发生踩踏事故的恐惧。继续往里走。这里的小贩，大多都很会吆喝，有的还会放很嘈杂的音乐。这里有卖光碟的，也有卖衣服的，还有卖书的，也有能验光的眼镜店……这里基本上什么低段产品都能买到。这里也有不少假货。当然，好东西也不少。扬中人浪漫的独特气质，在这里完全呈现了出来。 我很喜欢这里。虽然由于学习，或者由于我没有太多心思在这么繁杂的地方购物——其实很多男性不喜欢陪女人上街不是怕付钱，也不是他们不用买东西，而是怕麻烦——不太经常来这里。这里比超市更麻烦。没有分类。几乎什么都卖。但几乎什么都找不到。有的时候为了找一个灯，能找半天。尤其像我这个室内方位感不是很强的人。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几乎看不到刺眼的阳光，这里冬暖夏凉，这里暧昧的灯光，这里浪漫的情调，这里散漫的风格，这里实用的配置，这里的质朴，都吸引着我去探究。这是座迷宫。不仅因为他纷杂的地理环境，更因为他其实是人性的迷宫。 在这里，我观察，我思考，我窥探。菜粥式商业，扬中人的商业，究竟是什么样子？扬中人的本性是怎样的？质朴，宽厚，容纳。还有小市民，琐屑和猥琐。扬中人的性格，就是那么一锅菜粥，不过我确切找到了这锅菜粥的出处，他的厨房。没想到，这里也是一锅菜粥。 这里的小贩们其实都在竞争。这是市场的本质。没有竞争的市场是没有活力的。而这里的小贩们又必须互相依存。这里的规律，这里的规则，甚至是潜规则，都是在扬中人血液中的复杂性里面徘徊、重复和不断完善的。这些市态种种，正反映着扬中社会的事态。要想真正看透，还要继续，让我，让大家，观察下去。五
也谈老街里的冲突文化有两种传播方式。一种是文明传播，一种是暴力冲突。老街，自然作为一个经济实体和文化图腾，就自然有他的冲突。这种冲突，是从社会根源到社会上层，一个彻底的，一个完全的矛盾。从老街有些纠结的菜粥式商业中，我看到了不少矛盾。但也从矛盾中，看到了这锅粥某种层面，另外的某种事物。比如城管。有人这么调侃，现在大人教训小孩都这么说，你小子再不听话就叫城管把你带走。这是中国式幽默。我小时候听到的原话是大灰狼的版本，后来社会上街机泛滥的时候，就有人调侃成“张飞”版。城管，也是今年网络上的热门关键词之一。城管是泛暴力泛文化在中国的体现。执法人员临时聘请制度，导致了社会上对与城管人员的意见很大。城管的暴力手段惹出的事件也常常见诸报端。扬中，老街，也有城管。不过这里倒没有那么“轰轰烈烈”。在上一段，我说过，小贩们互相依存，这话不假。一声“城管来了。”所有的没有执照的小贩，都统统人间蒸发。这是很好的讽刺。为什么“城管来了。”会比“狼来了”还招人恐惧呢？其实扬中人性格中也有暴力面。 我不知道是不是规律，总之，我发现岛国的人，都或多或少会有暴力倾向。英国不必说，足球流氓“闻名英外”，就是冰岛也经常弄出点暴力事件。扬中人的暴力，属于泛暴力。没有办法，扬中人的性格就是一锅粥，什么都是泛的。这里的暴力，不仅表现在城管的执法上，还表现在扬中人性格中的浮躁的小市民性格。也许，粥的文火工夫，就成就了扬中人的暴力面。为什么在菜饭店，我们还能听到小报消息，这是扬中人习惯侵犯他人的隐私生活的暴力，而我们为什么能听到“城管来了”，其实也是一种“地头蚯蚓”式的暴力。当我们走在老街，这里的暴力，和这里的和谐，仿佛是融为一体的。这是这里的规则，走到这里，你就必须遵守。在墨守成规中，扬中中下层社会的时间匆匆流过了。六
走出老街看老街老街的尽头是前进路。一听就知道，这里是城市的主要街道。在我印象中有不少大城市也是以前进为主商业街的名字的。走出老街，进入了前进路。仿佛这也是历史的刻意安排。老街的尽头的那间KFC，身穿棕榈服的老爷爷正对着菜粥微笑，我们看到观光电梯正在新商城的大楼上上上下下。走出了老街，再看老街，还是能咀嚼到那么一点东西。就让我用这点东西，填补空白，让我的这锅粥更丰富一点。 我原来想用跳出老街看老街的，但是却发现跳太过于浮躁，我们既然是走过了老街，那么也请在下面的时间里，也走着看，看老街的风云变幻。走出老街，我们进入了扬中的新城。这里，菜粥的性格还在延续。也许在新城的建设中，我们能看见老街的经验和教训。在老街纠集的世态中，我们得走出老街，继续前进。 王森 2008年7月5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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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iefly · 发表于 2008-7-5 22:02:00

穿过弄堂，又进一个小街，这里应该是利民市场这个大的泛商业区的附属区。“修拉链”、“五金”、“锻造首饰”……一看就知道，这里是匠师和手工艺人的地盘。走在狭长的小街，真是一段击打乐乐章。敲敲打打，铝锅铁架，金银首饰，还有铅丝螺丝，五金配件，或人工或机器，或半自动地就打造了出来。空气中总可以闻到铝，或者是其他金属的气味。有的地方却异常安静，有的时候只有缝纫机微微作响的声音。这里坐着修拉链，补衣服的工人。----------------------------------------------这里倒是和我的家乡挺像的楼主的文风有些像汪曾祺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7-5 22:09:46编辑过]

不做大哥好多年 · 发表于 2008-7-6 23:28:00

扬中是扬州地级市?

sjfws · 发表于 2008-7-7 16:07:00

LS....很多人把扬中和扬州搞混淆啊...扬中是扬州的1/N大扬州和扬中也没有多少关系.扬中是镇江的..~

dengzi17 · 发表于 2008-7-10 10:21:00

LZ是扬中的啊？？我是丹阳的，难得在联盟看到镇江的兄弟

dengzi17 · 发表于 2008-7-10 10:23:00

我们丹阳有句俗语：拼死吃河豚，不知你们那有没去过扬中一次，挺不错的

sjfws · 发表于 2008-7-10 19:09:00

我们这叫河豚不药扬中人.哈哈我13号去丹阳参加夏令营.想见你

dengzi17 · 发表于 2008-7-11 08:51:00

呵呵，莫非河豚认识你们扬州人？

sjfws · 发表于 2008-7-11 15:48:00

因为全国只有扬中一地可以烹饪河豚.扬中烹饪河豚历史技术最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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