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三陪女的冰山一角?--胡庶《我不要你管》影像记

非著名德甲球迷 · 发表于 2007-7-1 00:14:38

<table style="BORDER-RIGHT: #d4eff7 1px solid; BORDER-TOP: #d4eff7 1px solid; BORDER-LEFT: #d4eff7 1px solid; WIDTH: 80%; BORDER-BOTTOM: #d4eff7 1px solid;"><tbody><tr class="tr3"><td>郑田田 (肖樱译) </td></tr><tr class="tr3"><td width="100%"></td></tr><tr class="tr3"><td width="100%">纪录片《我不要你管》将我带回了1999年至2002年间我为了完成社会实践，与卡拉OK小姐一起生活及工作的往事。这段往事充满着暴力，恐惧，绝望与愤世嫉俗，迄今为止已经3年了?残留的记忆碎片已逐渐地从我脑海里消失?或许是我刻意为之，抑或许是时间的侵蚀。这部电影使我再一次回到了对那些三陪女们在异乡苦苦争扎的生存困境的苦涩记忆，她们的梦想在赤裸裸的歧视，残酷的性别主义,性虐待，有限的生存机会，以及边缘人的状态下彻底被粉碎。导演对这些三陪女生活的生动的纪录使这些沉默的声音，这些在中国从未被聆听过的声音第一次真实地浮现出历史地表。 导演胡庶，作为一位男性，并未向外界吐露他拍摄这部作品的真正动机。他展现给我们的却是个聚焦于三陪女的私人及公共生活的偷窥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激起了他创作的动机？我们仅仅只能从电影的开端叙事得知一二： 旁白作者自叙: 1998年我在一间酒吧碰到几个女孩，我们一起喝酒，于是成了朋友。一天，其中的一个女孩问我：如果我们告诉你我们是三陪小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们？我说:不会?两个月以后，我告诉他们我想拍一个关于她们的纪录片，她们让我搬进了她们租的单元房。 --《我不要𱧀管》 这似乎是激发他拍摄这部作品的起因。他似乎被这群外表单纯，然则以三陪小姐为生的女孩的这一发现所吸引甚至着迷。这正是导演的出发点，也是解开这群女孩之谜的切入点。 尽管我对揭露这种沉默的声音的动机颇为认同，我不得不对他在电影中对这些三陪女的处理手法感到失望及沮丧。我曾与这些三陪女为伍，了解她们面对警察及国家机关是如何的脆弱。我惊讶的发现作者将这些女孩暴露于权力机构的管辖之下，而并未采取任何措施保护她们的身份。或许有人会质疑作者是否考虑过他的作品会给这些女孩带来潜在的伤害。我也曾怀疑她们是否完全意识到，暂且不提她们有所准备，她们将要面临的危险境地。对导演是否完成了他对拍摄对象的道德义务，我表示怀疑。 尽管如此，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相当欣赏这部作品表现出来的洞察力。这部作品敏锐而又详尽的探讨了这群边缘人的生存境况。在我们深入探讨作品，细致的欣赏它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中国性产业的历史背景。性产业是如何在中国复苏的？它对那些大量迁徙到城市却仍处于弱势群体的农村妇女意味着什么？ 在毛泽东时代，所有的消费方式包括性的消费都被严格的限制及禁止。自从1978年，国家支持消费立场的转变为夜总会及其他娱乐场所的复苏铺平了道路。这些消费场所在共产主义的蓝图下都曾是被批判和取缔的对象。毛政体曾将夜总会，舞厅和酒吧作为非无产阶级和腐朽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象征。为了摆脱前一时代的所蕴含的负面意义，在后毛时代里，夜总会通常被称之为卡拉OK吧，卡拉OK广场，或是歌舞厅。这些新的消费场所在经济发达的特区相当盛行。顾客群体主要以中年商人，某些政府官员，以及外国游客为主。顾客能够享受小姐的服务，同时从事应酬活动从而加强与商业伙伴或是政府要员的关系。三陪女在这种男性占主导地位的商业及政治网络的游戏规则中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 这部电影就是以这些新兴的娱乐场所为主题。电影中，20岁的杨红和她19岁的妹妹叶子在夜总会做三陪女，17岁的三温暖则在发廊做按摩小姐。大量的镜头都是关于卡拉OK吧的伴唱及艳舞，以及发廊里的交易。尽管这些场所通常在二楼设有一些特别的房间，正如电影所拍，两位小姐还是流露出对警察的惧怕，由两位顾客带出包房。付给每位小姐200元的外出费，这些小姐就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象杨红和叶子这样的小姐们通常被称为三陪小姐,也就是以三种方式陪伴男人的小姐.这三种方式大致包括以下三种服务的不同程度的结合：陪酒服务，歌舞服务以及性服务。象三温暖这样的小姐则被称为发廊妹,她们从事职业主要与男性顾客进行性交易。这些女性，大部分介于17岁至23之间，形成了稳定增长的非法性工作者的主要群体。 小姐这一特定群体首先崛起于80年代末。随着卡拉OK吧，桑拿吧及发廊的兴盛,这些场所不仅仅为男性消遣对象所钟情，而且为男性商人及政客之间的交易提供便利，三陪女的数量在90年代中期有了大规模的扩展。自相矛盾的是，某些负责规范三陪女的人员却成为卡拉OK吧的主要顾客群。 正如杨红，叶子，三温暖等绝大部分的小姐来自中国农村。她们身上都肩负着沉重的历史和文化包袱。早在1958年，毛政体就制定了户口制度，将人口划分为城市及农村两个拥有不平等政治，经济，社会和法律权益的体系。农业居民发现他们逐渐处于社会财富严重失衡的天平的一端。 社会流动机制的松弛开始为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迁移创造条件，这些外来居民往往被称之为流动人口.随着后毛泽东时代的一亿五千万农村人口的迁徙，中国城市的图景也面临着这些所谓的外地人(民工,个体小贩,保姆等)的影响。尽管他们为当地甚至整体的经济繁荣作出了贡献，这些外地人还是受到了来自体制以及社会的严重的歧视。他们常常成为市容不整以及城市拥挤的指责的对象，甚至成为一系列从犯罪到城市污染之类的社会问题的替罪羊。这群因市场经济而走出家门,到处流动的打工族几乎失去了公民,及居民权。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下，杨红、叶子、三温暖成为过客,生活在陌生的城市。尽管电影并未直接处理城市的合法居民权问题（这是我田野作业中三陪女的最重要的关心议题），导演也曾拍摄了一小段关于杨红和叶子如何进入色情产业以及她们对将来生活的期望及计划。不出乎意料的是，她们的回答都一致指向她们所能从事的单调的及压榨性的低收入工作。在后毛时代的中国，妇女超过城市外来打工者总数的三分之一。体制（诸如户口制）和社会歧视（诸如对民工的贬义区分）都使得大量的女性外来人口进入劳工市场的最底层。她们通常多充当垃圾收理工，餐馆服务员，家庭保姆以及工程女工。如此凄凉的社会处境使得很多女工遭到嘲讽及挖苦，正如杨红和叶子在片中所形容的笑贫不笑娼;一夕为贼，一世为贼等所谓舆论依据. “笑贫不笑娼”,这个说法正反映了后毛时代对贫困农村的偏见及对金钱和消费的崇拜。她们往往为成为现代消费主义的一分子这样的想法所困扰，而有意的掩盖了自己的农村根源。实际上，这种意识正如杨红所说的在社会上相当泛滥：钱越多越好。一旦我有了钱，我就很容易满足。如果我没有钱，拥有钱的欲望就会相当强烈，我甚至可以为了它杀人放火。有意思的是，这些小姐看起来象是邓小平口号的忠实信徒及实践者。不管黑猫白猫，会抓耗子的就是好猫?发展是硬道理.邓的思想暗示着为了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合理的。一个人会因为贫穷而受到鄙视，也会因为富裕受到景仰――如何致富并不重要。关键是致富而不是如何致富。富裕的程度及消费决定你的价值――你被消费了多少财富及怎样消费所定义。在这样一个社会情境下，很自然的女性宁愿选择因为她们的财富和权利为世人所尊重，尽管她们赚钱的手段并不清白。 杨红，叶子和三温暖的生活现实，正如她们单元房的很多场景所示，充斥着不愉快的争吵，心酸的分手故事以及肮脏破碎的内衣裤。她们从凄凉的生存处境和残酷的工作环境中逃脱出来，在迪斯高舞厅中放纵自己，与英俊男人偷情，沉溺于毒品，酒精及摇头丸之中。在电影中，单调的单元房与半明半暗和五光十色的迪斯科舞厅中的嘈杂和疯狂的舞蹈交杂在一起。 这种交织通透过这些女性的日常对话，充斥着一种嘲讽。这种嘲讽是多方面的――她们不仅仅对社会而且对广义上的男性感到失望和愤怒。在电影的开端，叶子曾说过：我只要吸两三口烟就能品尝出烟的好坏，男人我只要看两三眼就能看透他们的心思。影片中，杨红和三温暖一起在迪吧与帅哥作一种游戏。男孩对她们而言也只是游戏和物件。在我自己的田野作业中，我也曾在三陪女中碰到与此类似的相同行径――她们与这些帅哥的游戏是为了填补她们在工作中情感的流失，在工作中她们全部的任务都是为了满足男性顾客的需求。这些帅哥男友仅仅是充当了她们公寓的花瓶角色，以金钱做交易为她们提供性和情感的需求。这是一个讽刺性的反交易――在公共空间这些女性是卖主，而在私人空间她们则是买主。这建构了她们日常生活中为了平衡情感以及生存于性别主义的环境中所诉求的主要的策略之一。正如电影所示，叶子和三温暖一晚上从酒吧带回两个男孩。她们和这些男孩调情并表演脱衣秀。叶子和三温暖不断的教导他们如何跳出更性感的舞，如何用鼻子而不是嘴来发出呻吟。这两个女孩捉住一个男孩的手使之无法动弹，并脱下他的裤子使之完全裸露，然后歇斯底里的嘲笑他。这些男孩只是她们取乐的对象，她们都相互警示不要假戏真做。 电影中的主角不仅仅嘲弄所有的男性，而且对社会如何看待她们置之不理。她们认可社会上的说法一夕为娼，终生为娼.并且接受了她们自已选择的命运。正如杨红所说：人们常常说，一夕为贼，终生为贼。你如何改正无关紧要――永远都是一样。所以我要继续下去直到我做不动为止。 杨红并不在乎社会的指责，仍然从事着色情职业。这种愤世嫉俗在自我毁灭及对社会的破坏中达到了高潮。当问及她的偶像时，叶子回答她崇拜的人是麦克.杰克逊，而不是毛或者邓。如果她有机会碰到麦克.杰克逊，她要说第一句的话是 “屌”;在她虚构的与麦克的会面中所用的淫言秽语从某种程度上揭露出她对传统价值观的嘲弄和藐视。电影也同时捕捉到她们如何窜改歌词来表示出她们对传统价值观的蔑视。比如，中国国歌的歌词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被他们改为 ‘冒着强奸的威胁前进，前进，前进进’?三温暖也按照同样的方式修改了另外一首歌： 哥哥要吃海洛英，逼着妹妹去卖淫。警察逮捕了她，她又开始想他。亲爱的哥哥，不要为我担心，我被困在牢里。我一从牢里放出来，我们就住在一起。我一从牢里放出来，我就烧杀抢。 这首歌不仅仅表明了三温暖的心迹，而且也是对中国社会上与日俱增的虚无主义的一种写照。并不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窜改的歌词和愤世嫉俗的情绪是通过性解放和自我毁灭的虚无主义的幻想来实现的。这样一种自我毁灭同时也反映在她们的自残行径中。电影里，三温暖不幸与她从迪吧带回来的一个男孩坠入爱河，最终却发现他背叛了她，与别人上床。三温暖又一次感到心碎，又一次感到像上次分手那样的割脉的痛感。她说：上次分手的时候，我割脉自杀，血溅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杨红试图宽慰她，告诉她这样一个毛头小伙不值得她这样去做，割脉并不标榜着女人爱情的流失，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三温暖则说她喝醉的时候，会忘记一切疼痛。我不明白.她坚持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抛弃我。然后她叫喊着要找更多的男人，他有女人，我也有男人。然而她坐在那儿，把头埋在手里，长久的保持沉默，然后站起来，伴随着一首悲伤的情歌，《伍佰的挪威森林》，并将纸片用打火机点燃。她在胳膊上刻了几条长长的线，然后慢慢的将烟灰倒在伤口上。摄像机给了她累累伤疤一个特写。她指着这些伤疤说：这个是最深的。我刻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疼。指着另一个伤疤，她又说：这些是被烟烫的。 身体的摧残是从事色情产业的人的普遍行为。实际上，它已成为色情职业的身份标志之一。这些小姐手上，胳膊上，手腕上的伤疤在我第一天田野作业就一眼注意到了。在我的社会实践中，这些小姐会买一些诸如向日葵及玫瑰花之类的可粘贴性的文身来掩盖身体的疤痕。身体的自残是自我增恨的一种表现。这是一种将疼痛的经验具体化，烙印化的过程，并通过身体得以彻底的释放。忍受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疼痛，是这些小姐在毫无掌控的情况下的一种控制练习。例如，三温暖被地痞流氓性虐待，却得独吞苦果，要求公正对她是不可能的。她的不合法状态成为这些地痞流氓以及任何男人对她施暴的合法借口。影片的结尾，杨红和三温暖都因为卖淫被逮捕，三温暖被判决六个月的劳改监禁。 在影片发行后的一次访谈中，导演告诉我们他的目的是发现这些边缘人并展示她们共同的人性。他曾多次强调这些女孩除了不幸之外和我们是一样的，他的目的是使我们同情她们的处境。尽管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艺术目标，我并未从影片中看到它的成功。除了一个简略的关于她们都是来自破碎家庭的交代，影片从未注视过她们是如何成为小姐的。从电影中她们自己的独白来看，将其大多归咎于懒惰和贪婪。 根据我自己的田野作业的经验，我并不怀疑这些女孩是无情的命运的受害者。当我观看电影的时候，我发现很容易就能联想起她们的农村背景和贫穷的折磨是如何将她们推向三陪女的道路的。然而，我所教授的本科生由于缺乏对文化背景的了解，却有着不同的见解。他们都普遍对电影中的行径大感惊奇。如若作者意图营造出观众心领神会的氛围，就必须不仅仅停留于展示一些低俗的行径。我们在电影中所见的多是惊讶，如果能进一步展示形成这种行为的因素的话，也许会对达到电影的预期目的更为有效。失去了这部分故事，我相信正如我的学生一样，大部分的观众的反映，与心领神会却是恰恰相反。他们甚至会与这三个女孩拉开距离，将她们的行为看作是恶心及边缘化。 在访谈中，作者同样对电影的道德尺度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他以所有的都是正确的这样一种基调结束影片，并为电影正名。如若他能够更好的阐释他为何要为这些女孩创造一种同情及认可的氛围的话，将更能说服观众。但是我发现影片至少在两点上稍逊一筹。首先，它没有保护这些女孩的身份。有人可能会说在影片放映之前她们就已被逮捕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如果她们没被逮捕他就不会放这个电影。第二，影片缺乏必要的手法来揭示这些女子步入风尘的动机，因此电影除了哗众取宠之外，很难看出有其他的目标。当这些女孩挑逗，自残，相互厮打的时候，我们被引导着来分享他的偷窥的快感。这些女性被非人道的社会持续压榨就已够了，再将她们以人性化的名义来作第二次窥视就大为不妥了。 郑田田, 耶鲁大学社会学博士,纽约卅立大学cortland学院副教授</td></tr></tbody></table>

版权声明

1、转载或引用本网站内容须注明原网址，并标明本网站网址(www.gerfans.cn)。

2、转载或引用本网站中的署名文章，请按规定向原作者支付稿酬。

3、对于不当转载或引用本网站内容而引起的民事纷争、行政处理或其他损失，本网站不承担责任。

4、对不遵守本声明或其他违法、恶意使用本网站内容者，本网站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本文地址: https://bbs.gerfans.cn/thread-89241-1-1.html

谁的谁在乎 · 发表于 2007-7-1 01:18:00

谢谢师父，这帖子对我们专业也很有借鉴意义啊！！这种电影，我一直都觉得矛盾，你说拍片的人是带着怎样的心态拍的？就算是好意，拍出来谁也管不了。。。。记得去年吧，在《人黄猪老》里看过类似的文章，是拍艾滋病的。。。什么时候找了贴出来

非著名德甲球迷 · 发表于 2007-7-1 10:38:00

中国的这种纪录片给人很沉重压抑的感觉，前几天看了一个美国这方面的片子却是另一种感觉，也许中国人的阶级意识还是太浓重

谁的谁在乎 · 发表于 2007-7-1 11:27:00

那个《噩梦的威力》虽然题材很严肃，但整体风格还是挺轻松的

非著名德甲球迷 · 发表于 2007-7-1 12:23:00

国外的纪录片很有这个特点

十二月的雨天 · 发表于 2007-7-5 00:10:00

<img src=\"images/post/smile/dvbbs/em03.gif\" />国外的记录片有特色的很多。不过话说回来，国内也有很多很好的，可惜他们太低调，不为人所知

野原新之助 · 发表于 2007-7-5 01:17:00

国内有广电局把着，纪录片题材内容受限太大。

帐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加入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