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早逝者三——有关于兰波和他的人们或仅是一种意识形态

落笔开始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就曾考虑过它的难度。人作为一种社会动物总不是孤立地处于真空。就如同兰波，追求着逃离却又始终逃脱不掉。那么多的人，和他有那么多的关系。想要谈论兰波，不应当仅仅是谈论他一人（这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谈论”）。


诗人的创作和生活永远是要分开说的，虽然它们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波德莱尔
和魏尔伦互称为，波德莱尔后的大诗人。
我似乎总是对这种与主题看似无关紧要的人产生兴趣。然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
触及波德莱尔，我看到的是：《恶之花》。
暗示波德莱尔为一位“大诗人”，从兰波的口中吐出多少有些自负与自嘲的意味。《恶之花》永远是病态的代表。波德莱尔也让“大多数”人看作是颓废的人。现代派诗歌的先驱，象征主义文学的鼻祖，阴暗而诡谲，生活浪荡，以至穷困潦倒。巴黎的街头总是容易出现如此之多的“浪荡子”，只是兰波的后半生，浪荡于亚丁（也门）与哈勒尔（埃塞俄比亚）之间（如果他愿意痛苦地承认那是一种浪荡的话）。波德莱尔控诉反抗那个资本主义社会，疯狂地揭露它的丑陋与腐朽。然而法国人骂他伤风败俗、亵渎宗教。在兰波的那个时代，波德莱尔已是颠覆浪漫主义、马体诗、亚历山大诗体的先驱。近乎自虐的精神生活方式和看似绝望的精神状态始终贯穿于兰波的一生。我想他可能是崇敬波德莱尔的。但有可能对于他的“崇敬”只是对自己的暗喻。一个不折不扣的不疯魔不成活的人，一个自大狂式的人物。或许“崇敬”这种中规中矩的词用在他身上是一种浪费、一种亵渎。在兰波的情感的词典里，大概不存在这种小羔羊似的感情。他是条疯狂的大灰狼。

帕尔纳斯派风格或象征主义
不知它们可不可以共同用“神秘”与“模棱两可”来形容。在兰波早期的诗作中，可见帕尔纳斯派风格。《奥菲莉亚》中的浮华与冷艳和模糊不清的哀伤，可一窥帕尔纳斯派风格的外表美。仅仅在外部旋转，单调机械的协韵。相比起后来的象征主义，它少了内部的节奏和音乐感。有别于“为了艺术而艺术”，象征主义又回到表达个人情感的老路上。不是肤浅的喜怒哀乐，而是不可捉摸的内心隐秘。象征主义描绘下的事物没有明确的线条和固定的轮廓，有的只是颠倒错乱搭配“不当”的词句和一种模棱两可的境界。隐秘得让观者自己去感受，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神秘主义式的联想更好。因为它的模糊而神秘。然而神秘不是最终目的。象征主义存在的时期也只有这么文学长河中短短的一瞬。它最终是解体了，然而它并不曾消失，而是深深渗入了之后的文学思潮和艺术风格之中。
兰波作为象征主义诗人的代表（至少后人是这么说的），还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说他反复无常，其实也不尽然。他的一生在我看来是分为两个阶段的。19岁之前和19岁之后，与魏尔伦分手之前与之后，重要的不是年龄，是其间所经历的情感变化。1871年3月18日的巴黎公社起义令兰波激动不已，那时他在夏尔维勒，他出生成长并深深厌恶的城市。他开始表现出无政府主义式的反叛，热衷于酗酒游荡。他自称为“通灵者”，并在17岁还差一个月是写下的“通灵者的信”中提出“真正的诗人必须是通灵者”。所谓通灵者，是一些能够与鬼神通话交流的人。颇有些玄学的味道。如在《元音》一诗中就表现了他良好的艺术通感。强烈个人主观色彩始终在兰波身上得以体现，就比如，这个孩子似的的自大狂认为自己有通灵能力。为此，他批判包括波德莱尔在内的此前所有的法国诗人，并要求友人烧掉自己此前的所有作品，他认为他以前的那些作品已落伍。波德莱尔宣称“透过粉饰，我要掘出一个地狱！”或许是他的作品批判色彩根据兰波的欣赏标准来说是太过浓重，没有深入神秘内部，又或许这只是一个孩子任性的对外部世界的不满，兰波选择批判。与魏尔伦的那个互称，似乎在此刻看来又带上了挑衅和颠覆的意味。这大概就是我说他反复无常的原因，如果一个人那么短短的一生只经历了两次重大情感和经历变化也可被称为反复无常的话。

生活在别处和杀死上帝
那么这样看来，兰波比起某些情绪立场甚至原则波动得厉害的家伙还可算是“从一而终”的了？就如我在前文提到的，他的一生，始终在逃离某处，19岁之前几次离家出走，在外游荡，一直到身无分文，然后再徒步从巴黎走回夏尔维勒，或者干脆醉酒闹事被警察扔回他那个“愚昧”的老家。这叫做“生活在别处”……米兰•昆德拉在他的《生活在别处》里写了一个一辈子与幼稚、成熟，爱情、革命搏斗的可悲的诗人。“要么一切，要么全无！”而兰波也在搏斗，表层意义上的搏斗体现在他19岁之后的生活经历上，游走于欧洲各国和沙漠之间，被病痛折磨着的他不断写信回夏尔维勒从他母亲和妹妹那儿得到慰藉，向她们抱怨“我的命真苦”。以前那个轻狂的少年到哪儿去了？竟也会怨天怨地？！狂妄早已消失，右膝盖上生了一个肿瘤，最后被他的仆人抬回那个早年他始终厌恶始终要出走的故乡，截了肢，然后带着木制假腿和痛苦死去。
杀死上帝。说他喜欢引起别人注意也好，特立独行也好，叛逆装酷也好，这也是典型的“兰波风格”。反宗教，反传统，不可一世……与魏尔伦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也就是16岁到19岁之间，他放浪形骸，被巴黎的舆论评论为“肮脏男孩”。据说他邋遢，不羁，还脏兮兮的。我是看见过他的画像，短短的乱乱的头发，细长的眉毛，直挺的线条优美的鼻梁和一个希腊雕塑式的鼻尖，嘴唇几乎薄到看不见，长圆脸，满脸的莫名其妙的冷漠，微微侧脸看着什么。那个棕栗色头发的少年，带着欧洲人惯常有的冰冷的眼睛，不屑又哀伤地看着哪里。
25岁就尽显老态的男人总是让人心疼的，特别是让我这种人。少年的美貌总是诱人的。当兰波25岁的时候，脸已变得瘦削，唇上留了一小簇胡子。德拉阿依问他，还关注……文学吗。他一笑，答道，我早已忘了它了。
逃离的原因始终不得而知。存在主义式的疯狂？“愿意成为任何人”的超前？
杀死上帝，我天也不怕地也不怕。杀死比尔是种复仇是种残杀。那么杀死上帝又是什么？残忍地硬生生地把简直与欧洲人血脉相连的宗教信仰血淋淋湿漉漉地挖出来？置一般人的精神支柱于无地？
又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现代主义的家伙是不是都这样莫名其妙？？

魏尔伦
前文不断提到的一个人。有兰波就有魏尔伦。
魏尔伦成名在兰波之前。当兰波还是个16岁离家出走的少年的时候，他已被冠以诸如“巴黎诗人之王”之类的名号了。
我没读过他的诗。只听说那时候他和兰波一起浪荡，在街头的酒吧里一起喝着绿色的苦艾酒作乐。17岁时当兰波还在夏尔维勒，他特意挑选了几首有同性恋倾向的师寄给魏尔伦。
关于他俩的关系，人们讳莫如深。
关于与魏尔伦的情感，也被视作一种生命体验。情感早就该被置于另一位置，绝对不同于个人存在的位置。情感不是必需的，有时也可被视作一种手段。“各种感官的系统错乱”，兰波这样形容自己与魏尔伦的情感。
一直搞不清兰波的性取向。实际上根本不用搞清。一切都是象征。人也可化为某种具体精神的代表，一种状态的代表。搞不清就是搞清，就像象征主义带给观者的体验、状态，处于似懂非懂之间，不必弄懂。
兰波似乎充满着矛盾。早期的艳诗《初夜》读来令人脸红心跳，诗歌中的意象是个女人。在《黄昏》中他写道：“好像波西米亚人，我将走向大自然，欢愉啊，恰似跟女人同在一般。”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可看作一种象征。喜欢的不是人。是内里的象征意义。在古老如同拉丁语那样的语言中，“肮脏”与“纯洁”一样，用的是同一词。矛盾的两面体是对立的，统一在一起。后期的生活对于兰波来说是自虐式的放逐，将生活置于无定性的状态之中，存在根本就是无定性的？将对美的热爱和对恶的崇拜定格于一种审美状态。即使被截肢，仍想死在埃塞俄比亚。他埋怨自己在故乡外的生活，却不肯回家。明知受骗却坚持刑罚。无定性、矛盾却又高度统一、飘忽不定、经历不明……他应当被所有人遗忘。
可是人们都记住了他。
魏尔伦开枪打伤了他，因为他想离开巴黎。之前他还在为魏尔伦离开回到妻子身边忏悔而耿耿于怀。然后他离开了，魏尔伦开枪伤人被判入狱，他离开巴黎从此不再写诗。那一年他19岁。之后他体验过各种社会角色，曾经很富有，腰上缠满金法郎；也穷困潦倒过，写信让母亲给他寄点罐头食品。就是没再当诗人。
无爱无恨，那是一片土壤。他只疯狂于自身。没有崇敬，没有怨言，他说的话，写的诗，简直可以相互抵消。然而他们、她们、它们，又全都是统一的。


我真是后悔写他了。写这样的人……这样一种具体的意识形态永远是很危险的。我真是后悔了。我感到自己受了骗。兰波真令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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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兰波在19岁前用文字写诗，19岁后用生命写。我曾经相信过，但越来越觉得他是太快了，到了19岁就过完了诗人的生命，然后再回过头去过别的。马拉美说他只是“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毫无目的的照亮自身的存在，转瞬即逝”</P><>兰波的诗歌充满了少年的冲动、不安和暴躁，儿童的怀旧和幻觉，还有在麻醉剂的情境下才能体会的神秘和诡异。他写诗有时纵情，有时是恶作剧，有时像在自杀</P><>诗人兰波只该活19岁，不多，不少。</P>

<>完了，看到iris说的莫棱两可时我居然想到中午背的六级单词里的ambiguous来了。</P><>看来我要死了。</P><>iris的前半段看着舒服，因为像论文，平时论文看惯了。后半段是种无法感知的美丽，那是种完全在我生命之外的语气，异质的情感。看来应该离有才华的女孩子远点，因为那不是我的程序。</P><>19岁的生命，路德维希连第一个奏鸣曲还没有写出，他后来说，Es ist so schoen，das Leben，tausandmal Leben！。</P><>想到这里，突然想到舒伯特，想到他的“为先死者干杯”，下一个也许写他比较好。</P>

<>神威看过心之全蚀吗？</P><>一生流离的兰波咽气前最后一句话是“告诉我，什么时候把我送到码头”</P>

怎么搞得，神威的爱好和文法竟然跟凡凡那么类似？奇怪，你们的基因型位点很相似？<img src=\"images/post/smile/dvbbs/em14.gif\" />

某一些克迷生于同一个意念~~~~

<>谢谢几位了。</P><>我的文章很少有这么多人夸的。也就你们几位了。</P><>“全蚀狂爱”？只看见过一张剧照。莱昂纳多将手搭在左右两个人身上，嘴里叼着烟。当时觉得他那个眼神很邋遢。</P><>现在却觉得，确实该邋遢点。</P><>兰波似乎是为了达到某一点而不惜进行自我放逐甚至自我拷问吧。天才都应该自虐。等待中百无聊赖时就应该寻找……</P>

<>25岁就尽显老态的男人总是让人心疼的，特别是让我这种人。少年的美貌总是诱人的。</P><img src=\"images/post/smile/dvbbs/em03.gif\" />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iris11</I>在2005-5-9 13:56:00的发言：</B>

<>25岁就尽显老态的男人总是让人心疼的，特别是让我这种人。少年的美貌总是诱人的。</P><img src=\"images/post/smile/dvbbs/em03.gif\" /></DIV>
<>自己写了什么都有些忘了呢~~
<>只觉得自己关于兰波性取向的猜测和解释很经典。</P>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齐柏林绿眼睛</I>在2005-5-7 23:12:00的发言：</B>
怎么搞得，神威的爱好和文法竟然跟凡凡那么类似？奇怪，你们的基因型位点很相似？<img src=\"images/post/smile/dvbbs/em14.gif\" /></DIV>
<>我写东西从来没文法的
<>大概是我们性情相似吧</P>

<>我正想说自己没文法~~~</P>

我还觉得芦菔和KK像呢。好象都爱讲文法什么的~~

绿眼讲文法的时候你看他真用过吗？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芦菔子</I>在2005-5-7 18:48:00的发言：</B>
<>完了，看到iris说的莫棱两可时我居然想到中午背的六级单词里的ambiguous来了。</P></DIV>
<>

兰波的诗确实有人用ambiguous来评价过，还有一个词便是uncertain。</P>
<>那首《元音》几乎无人能够看出其中的意思。也许诗歌真就是内向的，其中的秘密只有诗人自己才能知道吧。</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5-17 11:36:49编辑过]

不，这是艺术的常态。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芦菔子</I>在2005-5-14 18:51:00的发言：</B>
绿眼讲文法的时候你看他真用过吗？</DIV>
<>这倒是的
<>分析朋友的文章总让我苦恼……总有很多主观因素掺在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