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文明】阳明学在近代的中国与日本（节选） - 张昆将

本帖内容节选自：台湾学者张昆将先生的《当代日本学者阳明学研究的回顾与展望》一文。。。

考虑到我国古代的学术思想，曾对东亚近邻产生过极其重大的影响！今天再来反观这些，是否能对我们有所启发？！特节录这少许专题文字，供有兴趣的盆友学习借鉴。。。







由于阳明的精神与学说，具有打破阶级的平等与追求心灵自由的普世价值精神，本不是中国人所能专美，故韩国、日本乃至欧美知识份子皆能感佩阳明学。。。



（一）阳明学在日本近代与当代的风潮：


阳明学的思想漂海橫渡日本，深深地影响十七世紀初期的中江藤树和熊泽蕃山，也在十九世紀中后期的幕末維新之际，影响明治維新志士的行动与思想，許多幕末勤王志士，不是阳明学者就是傾慕阳明学者，如春日潛庵、梁川星岩、吉田松阴、橫井小楠 、東泽泻、 西乡南洲、高杉晋作等人。因此，阳明学的「知行合一」、「致良知」精神在維新后被知识界捧为明治維新的精神动力，他们大力鼓吹阳明学精神，有如日本战后文学家三岛由纪夫所说：「不能无视阳明学而谈明治維新」；清末民初章太炎虽不满王学，但也不得不承认：「日本維新，亦由王学为其先导」、近代中国思想家梁启超亦将景仰阳明学者的吉田松阴，推尊为是明治維新「首功」、「原动力」、「主动力之第一人」；而吉田松阴在狱中读中国之《孟子》、王阳明之《传习录》与日本幕末阳明学者平八郎所著的《洗心洞劄记》时，即高度颂扬陆象山、王阳明思想，因此松阴讲学的松下村塾所孕育的維新功臣，皆带有阳明学思想的影子。


甲午战后，日本更分为「国家主义」与「平和主义」两派鼓吹阳明学的革命精神，在明治后期与大正初年期间，日本出現吉本襄、东敬治、石崎东国等人所主持的三种有关阳明学的期刊，阳明学承幕末之后，继续在明治与大正年间蔚为风潮，得到了十九世紀末期与二十世紀初期主張維新变法的中国知识份子，如康长素、梁启超、谭嗣同等人的注意，他们皆受到日本这股阳明学的热潮，而重新评价阳明学在中国思想的地位。革命家孙文，也认为明治維新是受到阳明知行合一哲学的影响。还有国民党领导人蒋介石，更以阳明学作为他的革命哲学，奉行不已，也是惊讶于阳明学对日本人的影响所致。阳明学在近代历史上，有如浴火凤凰般重生于日本，而又扑回中国，带动中国知识分子重视阳明学的精神。。。





（二）中国「近代阳明学」复兴的研究：


近代中国知识份子除了严复对阳明学有所批评之外，从龚自珍、魏源到康长素、谭嗣同、梁启超，继而梁漱溟、熊十力、贺麟、张君励等无不推崇阳明学，故阳明学在近代形成了复兴之势。龚自珍著作特强调「心力」思想，这影响日后維新变法派的「心力」思想哲学，康长素说：「欲救亡无他法，但激励其心力，增长其心力。」，谭嗣同在《仁学》中也说：「以太，电也，粗浅之具也，借其名以质心力。」又云：「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特也是以「心力」作其临终之语。維新变法派者早强调心力哲学，故一旦接近心学的阳明学，其契合可知。。。


熊十力也称扬阳明的学说，他说：「儒者之学，唯有阳明善承孔孟」「阳明之学，确是儒家正脉」而熊十力在建构其新唯识论体系时，特別是他的「体用不二」说，清楚地有王阳明「即用显体」思想的影子。当时新唯识论的形成背景是在科学与玄学论战中，熊十力不满两派，激发了他的新唯识论，即以阳明的体用不二说为出发点。这可视为阳明学是透过中国知识份子受到西方思潮影响而进行內部的反省，来重新评估阳明学的时代意义与价值。。。


我们检视近代阳明学的复兴这个课题之际，向来仅从挑战与回应西方的思潮来进行考察，忽略从日本近代阳明学风潮之面向来考察。因此，如能从三方面（中国、日本、西方）同时把握的话，或许能对近代中国阳明学的复习课题，较有全面性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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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1617世纪）阳明心学可称先进嘛，现在看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嘛。就是天朝绝对不会喜欢的的嘛，天朝喜欢我大清阉割篡改版程朱理学的嘛

battleshiper 发表于 2013-8-2 21:50
想当年（1617世纪）阳明心学可称先进嘛，现在看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嘛。就是天朝绝对不会喜欢的的嘛，天朝喜 ...

这位兄台，看来对理学，心学也有所了解啊，而且看起来年龄也该是70后一代的。。。

俺自己个人有一点点模糊的认识，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社会人生感悟的积累，慢慢有点能体会到，心学家们所谓的“先立乎其大”的真实含义与真实用心所在了。。。

从《明朝那些事》才了解王阳明，感觉他确实堪称圣贤，只是他的学说用语言文字来描述太苍白了

威悉浮云 发表于 2013-8-3 03:13
从《明朝那些事》才了解王阳明，感觉他确实堪称圣贤，只是他的学说用语言文字来描述太苍白了

这位盆友，讲的很好。。。有学者，将宋明理学，比作我华夏之内学（以区别诸如古印度的内学：佛学等等），既是内学，必然要落实在：身心修养上的一番实践工夫。。。

宾四先生有言：讲理学（心学），最忌的是搬弄几个性理上的字面，作训诂条理的工夫，全然不得其人精神之所在。。。（反言之，讲理学、心学，最关键者，即是得其人精神之所在。。。）

而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维新志士，近代中国的某些志士仁人，正是将阳明心学落实到了身心实践上，从“先立乎其大”（将人的主体性透显出来，人之所以为人，盖因本有的人文精神之复活），再到“知行合一”（应事接物时，无时不刻有一个“人文精神”在主宰着自己，不至迷失了自己）。。。

battleshiper 发表于 2013-8-2 21:50
想当年（1617世纪）阳明心学可称先进嘛，现在看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嘛。就是天朝绝对不会喜欢的的嘛，天朝喜 ...

先进二字和阳明学不沾边—— 硬要套用官方腔调来说的话：“就当时而言，是具有一定进步意义的，起到了解放思想的作用”（这样的话你去读读大陆出版的关于王阳明的书籍和评论，十有八九会碰到——同样也是不着边际的）。。。

阳明心学本身对于程朱也是一种篡改（非常典型的如“朱子晚年定论”）。[s:164]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09:01
先进二字和阳明学不沾边—— 硬要套用官方腔调来说的话：“就当时而言，是具有一定进步意义的，起到了解 ...

弟子斗胆数落恩师两句，恩师刚刚批评完轮船大爷的意见。。。但恩师不经意间，似也落入了宾四先生所谓的：在几个性理字面上，作训诂条理的工夫。。。姑且把先进或者后进，也当做性理字面，恩师数落轮船大爷，即等于埋汰自己个。。。{:soso_e172:}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09:01
先进二字和阳明学不沾边—— 硬要套用官方腔调来说的话：“就当时而言，是具有一定进步意义的，起到了解 ...

提倡个性个人解放，在当时哪怕在现在的提倡都是先进的，破了蒙元所订立的理学正统，恰恰是思想自由的表现，这在后世最缺乏，也是导致被历史前进的马车甩下的根源。

先进还是不先进，对比当时的世界，这思想绝对先进，比那些号称宗教改革的小号教廷都先进的多

battleshiper 发表于 2013-8-3 11:16
提倡个性个人解放，在当时哪怕在现在的提倡都是先进的，破了蒙元所订立的理学正统，恰恰是思想自由的表现 ...

阳明从来就提出过什么个性解放。明朝后来出现的类似现代人说的“个性解放”的现象，按传统的说法，是“阳明末流”，偏离了阳明学的本旨，是对阳明学说的歪曲和误解。

举个局部来说，所谓”知行合一“，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要合乎天理，致乎良知（在阳明学里，天理就是良知，两者非对立）。大程讲，世上没有比禅僧更忙的人了，因为每分每秒都是在修行（戒定慧），阳明的自我修养（称”涵养功夫“，也就是知、行实践)本质上与此类似。

儒家对于个人的最高理想就是孔夫子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王阳明也不例外，从心必先“修”心，不逾矩的前提是更深层面上“心”和“矩”的合一——说到底，也就是说儒者的最高境界就是成圣人，而不带任何勉强和做作。（阳明说人人皆可成圣人，不是说“满街都是圣人”，不是把圣人拉底等同凡夫，而是鼓励凡夫都去成圣）

这和“个性解放”完全是两回事。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11:34
阳明从来就提出过什么个性解放。明朝后来出现的类似现代人说的“个性解放”的现象，按传统的说法，是“ ...

阿勒师言之虽有理，但未尽全然。。。

人非圣贤，又岂能不惑不迷。。。

阳明先生要人用良知（人文精神）做自己的主宰！以阳明先生这般经历过：庙堂险恶、沙场鏖斗、龙场苦修千难万苦之人，深知人生之艰难、处世之不易！所谓感同身受，先生又怎会体察不到滚滚红尘中之凡人，在面对种种诱惑、困境时，岂能时时刻刻都以良知主宰自己，都不迷途。。。但就像春天时偶尔出现几个寒冷天气，却终归阻挡不了春天总体是在回暖的；那么，人若是不忘记以人文精神作自己的主宰（不丧尽天良），即便有时会困惑、会迷途，但终究还是会迷途知返的。。。

所以，阳明先生虽深谙禅法，但先生毕竟是躬行实践的一代大儒，绝非空门中人！他教给人们的方法与工夫，是符合人生实际的、切实可行的，并不是脱离人生的实际，生硬地要求人们分分秒秒都不能困惑、都不能迷途，只在于要人不能忘记自己的真正主宰究竟是什么，迷途不忘知返。。。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11:34
阳明从来就提出过什么个性解放。明朝后来出现的类似现代人说的“个性解放”的现象，按传统的说法，是“ ...

致良知，自己的良知，自己的天理，不在遵从于统一的天理，在当时的世界上难道落后？

现在看来固然有诸多不足，放在当时呢。

正如主贴所说，日本近代化过程中，心学颇有贡献，中国呢我大清在干什么？不看广告看疗效，谁是破坏专制的利剑是阳明心学还是阉割篡改版程朱理学呢？

ps，原教旨主义要不得，天朝现在就是这毛病

benet06 发表于 2013-8-3 12:06
阿勒师言之虽有理，但未尽全然。。。

人非圣贤，又岂能不惑不迷。。。

我引大程的话不是要说阳明是禅，而是说阳明重的还是修，只不过这种修在“躬行实践”中实现，看完整了不该有啥歧义。。。

再说你讲的所谓“躬行实践”本身就是禅家精神——吃饭担水即是禅，正乃公案口头禅。[s:164]

battleshiper 发表于 2013-8-3 12:12
致良知，自己的良知，自己的天理，不在遵从于统一的天理，在当时的世界上难道落后？

现在看来固然有诸 ...

得，给扣了顶“原教旨主义”的帽子。。。[s:37]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12:27
得，给扣了顶“原教旨主义”的帽子。。。

没说你，别误会哦，说的天朝现在所谓儒家都去找2000年前的孔子去了，曾经获得成功的心学却视而不见，接续也应该从心学，也不该是原教旨主义的孔子那儿。当然现在这是不可能的，心学和专制主义格格不入，这才能体现先进性。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12:24
我引大程的话不是要说阳明是禅，而是说阳明重的还是修，只不过这种修在“躬行实践”中实现，看完整了不该 ...

阿勒恩师是了解弟子的。。。弟子向来顶礼我佛的，说阳明先生的心学体系，有借鉴佛家禅门之处，当是属实。但非得说“躬行实践”本身就是禅家精神，那弟子觉得未尽全然。。。

所谓，儒家的修齐治平，本身就是相传几千年的躬行实践之道，彼时佛法远未传入我中土，也丝毫不耽误我儒门弟子修齐治平的工夫。。。阿勒恩师，轻言我儒门躬行实践工夫乃禅家精神，实可谓我大华夏不肖子孙是也。。。弟子决意，三年之内，不再孝敬恩师一束腊肉。。。

benet06 发表于 2013-8-3 12:36
阿勒恩师是了解弟子的。。。弟子向来顶礼我佛的，说阳明先生的心学体系，有借鉴佛家禅门之处，当是属 ...

呵呵，你这也是犯了很多辩论阳明学和禅学关系的人的老毛病，忘了禅门语录本来就是偷师孔圣《论语》，禅学本来就是儒学化了的佛学。

alemanni 发表于 2013-8-3 12:42
呵呵，你这也是犯了很多辩论阳明学和禅学关系的人的老毛病，忘了禅门语录本来就是偷师孔圣《论语》，禅学 ...

弟子犯病有师傅教，那么如师傅所言，禅门是儒化的佛家，阿勒师将儒门本有之躬行实践传统，生生归于禅家精神，是否也有颠倒次第之嫌呢？！。。。总之，这回甭管师傅咋训斥弟子，弟子那三年的腊肉是免定了，留着泡婆姨先。。。

battleshiper 发表于 2013-8-3 12:36
没说你，别误会哦，说的天朝现在所谓儒家都去找2000年前的孔子去了，曾经获得成功的心学却视而不见，接续 ...

找孔子是有道理的，两千年来哪家新儒家（宋学也称新儒学）都要找到那儿去（或者找到孟夫子）—— 你去看看现代的西方哲学，也差不多，有的找苏格拉底，有的找到前苏格拉底。这和先进落后没什么关系，实际上是“拉虎皮做大旗”。

为啥非要找到孔子？正是要说明儒学的根源和专制主义没有关系。和“当前”（也就是说话人的当时）“受歪曲”的儒学（或某人的学说）撇清关系，这叫“正本清源”，也算是“以退为进”

从王阳明到稻盛和夫，致良知到敬天爱人，确实伟大与独到！现在只讲实现过程的术，而不谈出于源泉的道，因此混乱！

benet06 发表于 2013-8-3 12:51
弟子犯病有师傅教，那么如师傅所言，禅门是儒化的佛家，阿勒师将儒门本有之躬行实践传统，生生归于禅家 ...

哈哈，这个颠倒错乱是在你不在我——我不是把躬行实践传统归之禅家，而是说禅家的躬行实践本来就是儒家旧货——说白了，不必“谈禅色变”，以为阳明和禅家有相似的地方就是不正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