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希特勒自传《我的奋斗》自二战后在德国首度公开出版。尽管希特勒去世已有70年,德国巴伐利亚州政府依然担忧这本书的煽动性,在解禁的同时,还召集一批学者对此书添加了大量的注释。
也就是在今年,一本由德国历史学家沃尔克·乌尔里希(Volker Ullrich)撰写的希特勒传记,登上了德国图书热销榜。这本书是乌尔里希多卷册希特勒传记中的第一卷,名字就叫做《希特勒》,2013年在德国出版。它厚达750页,叙述了1889-1939这50年间的历史,从希特勒神秘的奥地利祖先,一直讲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对前纳粹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进行了详细分析。乌尔里希说,这是一项考验历史学家的艰巨任务,它“需要极强的使命感”。
“他说得有理”乌尔里希着重描写了1933年希特勒夺取政权的那段历史。仅仅几个月前,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纳粹党)还处于低谷,没过多久,希特勒就通过暴力、威胁、打击其他政党等种种手段,尤其是极强的煽动力,将自己推向了顶峰。乌尔里希在文中引述1928年亲历过希特勒演说的19岁大学生戈洛·曼(Golo Mann,作家托马斯·曼之子)的话:“我极力抗拒演说者散发的能量和说服力,可我带去的一个犹太朋友被折服了,他悄悄对我说‘他说得有理’。‘他说得有理’这句话,我后来不知又听了多少遍。”
希特勒的非凡之处在于他有着超群的表演天赋,这种天赋使得他与总统兴登堡(Paul von Hindenburg)确立了良好的关系,直至被任命为总理。兴登堡的许多决定都曾向希特勒咨询。此外,希特勒的大多数愤怒怪异的行为都是故意恐吓人们,达到其所需要的目的,而几分钟后,他会再次完全控制住自己。
占据总理府5天后,希特勒对青年团领袖说:“我们现在拥有了权力,就要牢牢把握住它;我既然来到总理府,就不会再离开。”作者写道,希特勒从不掩饰自己的企图,短短5个月,他就摧毁了德国脆弱的民主政体,巩固了自己的独裁大权,这丝毫不令人意外。
希特勒的反犹主义倾向并不是在维也纳期间形成的,而是一战后在慕尼黑时就已成熟,那是一段经济萧条、社会动荡的时期。乌尔里希写道:“希特勒的主要目标是清理德国境内的犹太人,然而,这绝不是一个古怪的个人想法。”在当时,重新组建的联盟以及社会其他阶层都已对此产生了共识。
“去神秘化”在对政治事件进行详细入微的描述之外,这本书更大的力量来自于对希特勒个人生平的梳理。不同于以往叙述所呈现出的毫无个人色彩的政治动物的形象,乌尔里希还原了他作为“人”的一面。正如作者所用的词:“去神秘化”,他为我们展现出了希特勒的魅力与丑恶、天才与弱点、深层的不安与残忍的激情。
许多给希特勒生平蒙上传奇色彩的经历其实并不独特。希特勒刻意渲染自己出身寒微,实际上,他出生于一个中产阶级小康家庭。希特勒的父亲性格残暴,但也没有比那个年代其他的父亲残暴多少。未能考入维也纳美术学院给他确实留下了创伤,不过哪个人在年轻时代没有经历过挫折?
乌尔里希并不像许多人那样,认为希特勒是一位怀才不遇的艺术家,事实上作为画家和建筑师,他表现平庸。但他年轻时的确是个忧郁的少年。1907年他的母亲去世,他失去了生命中仅有的几位感情深厚的女性之一。希特勒的家庭医生回忆道:“在我40年的职业生涯之中,从未见过哪一位年轻人如此之深地沉浸在痛苦和悲伤中。”
在希特勒的生活中,没有哪个领域比他的感情包含更多的谣言和传奇色彩了。他曾经有一位极其宠溺的情人格莉·劳巴尔(Geli Raubal),但她于1931年9月离奇地死去。他最著名的伴侣爱娃·布劳恩( Eva Braun),默默地操持家务,却从未在公众前露面。乌尔里希澄清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希特勒并不是同性恋,他的生殖功能也是正常的。之所以每一段感情都不甚美满,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不愿将精力过多地投入在私生活中,“以免个人事务妨碍了他的政治大业”。
乌尔里希勾勒出了一幅恐惧、易怒、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希特勒形象。他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贝格霍夫静居,日常生活规律又乏味。为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午餐,他每天要亲自审核座位安排表。他特别在意鲜花的搭配与摆放。每天早上,他都会拉伸手臂肌肉,如此才能保持希特勒式敬礼动作的标准与持久。他自称过的是苦行僧般的生活,几乎无任何物质需求,实际上他热爱高级名车,他的穿着由裁缝量身剪裁。他的私人建筑师、密友阿尔贝特·施佩尔(Albert Speer)的母亲嘲笑道:“希特勒根本就是一个暴发户。”
“作为一夜成功的人,希特勒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恐惧当中,他害怕自己得不到严肃对待,更害怕自己显得可笑。”作者写道,“正如典型的靠自己的力量爬上高位的人一样,希特勒认为自己比专家学者懂得的都多,待他们态度傲慢,这极大地局限了他的眼界。”
希特勒传记丛书的下一册将叙述关于战争与大屠杀的那段历史,它的创作将更加艰难,也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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