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老曹在小树林里提取沾有嫌犯尿液的泥土。
1月25日，老曹（右二）带着儿子（右一）跟踪嫌疑人。
曹进利，44岁，协助办案抓贼23年，现在海淀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反扒一中队担任辅警。在人群中，老曹能通过看人“眼色”辨别出谁是贼。因为经验丰富，他已经成为一中队新民警的师傅。去年，老曹协助民警共抓贼110多人，其中百余人被刑事拘留。
近期，记者连续多日随警办案，目击老曹为取证钻进小树林提取带有嫌疑人小便的泥土，在忙不过来时带着13岁的儿子一起跟踪嫌疑人的经过。
一名专门从事辅警管理的民警告诉记者，辅警平均月工资在3000元以下，晋升民警的机会渺茫。
现场 老辅警10多分钟拿下老贼
今年5月7日下午3点53分，海淀区五彩城清河购物中心里熙熙攘攘，一名穿条纹T恤的男子步履匆忙向大门方向走去，在他经过一根立柱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两名便衣。
“别动，警察！”便衣向穿条纹T恤的男子亮明身份，对方想跑为时已晚。同时，距此处约20米的另一根立柱旁，一名穿黑夹克的男子正要小跑着离开，突然被其他便衣揪住。这两人均被戴上手铐。
这些便衣就是海淀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反扒一中队的民警和辅警老曹。当天下午3点24分，老曹一行6人来到购物中心便衣蹲守。在一家服装店内，老曹装作顾客摆弄着货柜上的衣服，实际却是在用余光扫视着周围。
突然，穿条纹T恤和黑夹克的两名男子引起了老曹的注意，两人的目光在行人的包和裤兜之间来回移动，贼眼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老曹向其他队员使了眼色，大家分散开来“躲”进人群，对俩贼形成了包围。
下午3点53分，俩贼溜达到购物中心内一个正在搞促销的商家处，很多顾客正在挑选商品，穿条纹T恤的男子捅了下穿黑夹克的男子，两人心有灵犀，目光同时瞧向一个抱着孩子的男子的右裤兜。
穿条纹T恤的男子装成顾客靠近目标，穿黑夹克的男子在一旁望风。趁对方不备，穿条纹T恤的男子伸出手指从抱孩子男子裤兜里夹出一部手机，得手后两人立刻分散开，准备逃离。
扒窃过程仅仅几秒钟，都被老曹看在眼里。俩贼被带到购物中心附近的警务站内，他们对盗窃他人手机供认不讳。经查，两名嫌疑人都是辽宁抚顺人，曾经多次因扒窃被警方处理。目前，两人因涉嫌盗窃已被海淀警方刑事拘留。
经历 最多一年抓360个盗窃嫌犯
老曹是安徽人，今年44岁。1993年，他在老家的县劳动局大喇叭中听到北京市公安局在招聘“经济民警”，刚在高职学校学习农业栽培毕业的老曹没有回家务农，选择了赴京“从警”。
老曹说，听到广播后，他想起初中时母亲给他几毛钱买笔，结果钱被偷了，当时心里十分难过，听说招聘“经济民警”，还有工资，他便报名了。
从1993年开始，老曹作为市局外聘“经济民警”，被派往公主坟地区的北京市城乡贸易中心进行反扒工作。在1995年，老曹全年共抓获盗窃嫌疑人360余名，成为“经济民警”中的抓贼能手。
2005年，老曹前往海淀区翠微派出所当辅警。2006年，调入海淀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反扒一中队担任辅警，一直干到现在。中队里的民警换了一轮又一轮，老曹却从未离开。多年积累的反扒经验，让老曹成为中队里除队长郭亚伟之外，最重要的灵魂人物。
一中队新警小马说，老曹喜欢和新民警分享自己多年的反扒经验。在打扒过程中，老曹总能率先发现嫌疑人。平时，老曹总是笑呵呵的，一旦发现贼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面部表情也随之绷紧。
根据中队统计，去年一年，老曹个人或配合民警发现并抓获街头侵财类犯罪嫌疑人110余名，其中百余人被刑事拘留。
目击1 提取带尿液泥土取证
今年1月11日至5月7日，记者多次跟随老曹便衣出行，目睹了一位老辅警办案的全过程。
今年1月24日下午4点，老曹一行4人来到海淀区新中关商场附近。下午4点05分，老曹正和队员们聊天时，突然迈步走进人群，另3名队员跟去。十几秒后，老曹放慢步速，拿起手机冲远处拍照，并将照片发给其他人。这回，老曹盯上了3名女贼。
3名嫌疑人腹部隆起，应该是怀孕了。老曹说，好多窃贼知道在怀孕期盗窃不符合羁押条件，因此借机作案。
3人从附近天桥走下来时，贼眼落在路人的背包和衣服兜上，她们都斜挎着背包，应该是作案时遮挡手部动作的。
走到附近一处小树林时，其中两名女子进入其中方便，随后一起进入附近的欧美汇购物广场。在大门口，老曹和队员们加速上前，结果被人群挡了一下，此后再未找到3人踪迹。
4点30分左右，老曹从商场保安处得知，一家化妆品店内，有事主放在外套侧兜内的苹果手机被人偷走。“坏了，她们下手了！”老曹和队员们赶往化妆品店，查看监控发现，正是他们盯上的3个女子行窃。监控中，一女子在店门附近放风，一名女子站在女事主身旁挡住他人视线，另一名女子上前从事主外套侧兜用手指夹出手机，整个过程不到30秒。
“返回小树林，她们可能留下证据。”当晚7点20分，老曹等人在周围搜寻未果后返回嫌疑人方便过的小树林，他根据记忆找到女子如厕的位置，蹲下身打开手电，发现了女嫌疑人小便后仍未风干的痕迹及使用过的卫生纸。老曹掏出取证用的袋子，拿一张广告卡片，将部分土壤和卫生纸装入袋中。
经技术鉴定，民警掌握了其中一名海南籍惯犯的个人信息，并以此查到了另外两人的信息。不久后，结合老曹提供的信息，朝阳警方将这3名海南籍盗窃嫌疑人抓获。
目击2 带着孩子跟踪嫌疑人
今年1月25日，老曹的妻子加班，家里没人，13岁的儿子放学后与正在巡逻的老曹会合。当晚6点左右，爷俩在新中关商场附近一广场聊天时，老曹突然接到线索，在海淀黄庄地铁站旁发现两名嫌疑人。
老曹一边通知其他队员，一边带着儿子前往。在海淀医院附近，老曹发现了两名嫌疑人，他们正准备作案，其中一人在望风，另一人接近一名正在行走的女事主，慢慢将手伸进事主侧兜中。最终，嫌疑人没能得手。
“跟上两个人。”郭亚伟队长接到老曹信息后赶到，立刻下令队员紧跟两人前行。两名嫌疑人从海淀黄庄路口过红绿灯东行，老曹保持着和两人5米左右的距离，一手搂着儿子，另一只手拿手机拍摄嫌疑人体貌。其他队员陆续也跟上。
当日8点41分，两男子步行到知春电子城附近时打车离开。
老曹说，儿子本来饿了要吃饭，因为发现了嫌疑人所以只能带着儿子一起跟踪，忙完了才带孩子去吃饭。
讲述 月入3000元不愿改行
老曹一家三口住在海淀公安分局某单位办公院内一处约15平米的平房内。房间里除了一张上下铺、一个办公桌、一个衣柜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剩下的空间不到3平米。每当一家3口都在家时，他就躺在床上拿手机查阅案情，妻子用电磁炉烧饭，儿子坐在木箱子上写作业。洗漱、如厕和洗衣服都在办公院内解决。
今年3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记者跟随老曹打扒时，他接了一个电话，工作结束后老曹在单位厕所内看着窗外发呆，脸上有泪痕。刚刚打电话的是老曹的姐姐，老曹得知87岁的母亲最近患了老年痴呆，嘴里总念叨他。
老曹说，来京23年，现在每月工资是3000元，“妻子和儿子从未给我提出要求，这让我更加愧疚。”记者问老曹是否想过改行，老曹想了想说，他还会坚持。
现状
辅警待遇低晋升警察难
据一名常年从事辅警管理工作的民警介绍，目前，我国辅警收入明显低于职工平均工资。北京公安系统聘用辅警的工资收入由基本工资、绩效工资、年终工资和年龄工资组成，绩效工资根据完成业务量计算数额较低，年龄工资每年增加20元，年终工资在2000元到3000元之间。
经统计，北京公安系统聘用辅警的月平均工资不到3000元，最低月工资2500元左右。而根据北京市人社局和北京市统计局联合发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度北京市职工月平均工资为6463元，2013年度北京市职工的月平均工资为5793元。
“辅警的收入今年还涨了一些，才达到平均近3000元，但也不到6463元的一半。”这名民警称，辅警的住房公积金因工资低，每月在200元到300元之间。其它的待遇包括单位给购买服装、提供伙食、购买七险一金，辅警立功能受奖，例如立三等功可获奖金800元到1000元。
这位民警表示，辅警晋升民警机会渺茫。根据《北京市公安局辅警奖励实施办法》，获得辅警个人二等功的个人，符合录用条件的，经市局党委研究决定，可招聘为文职。另外，获得辅警个人一等功的个人，成绩特别突出的，符合公务员录用条件的，经市局党委研究决定，并报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批准后，可特招入警。
“但能够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辅警几乎不存在。”民警称，2015年5月市局奖励警辅人员（包括辅警等）的命令中记录，获得三等功的有30人，二等、一等功无人获得。“辅警没有执法权，只能跟着民警一起、辅助民警工作，因此除了刑警等业务骨干部门的辅警，大多数辅警甚至不能接触案件，只能参与外围警戒。因此，辅警立功十分困难，具有特别突出战果立功的人非常少。”
民警还表示，《实施办法中》提及的“符合录用条件”就包括“北京市户口、全日制大专以上学历、18到35周岁”等。“符合公务员录用条件”则包括“北京市户口、全日制本科学历、18到35周岁”等相关条件。现实中，大多数辅警都是外地人，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学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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