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球场上的风月残痕

姿智通鉴
　　Milanlady

　　前一阵英国的威廉王子过21岁生日，一家英国杂志专门用了近60页的篇幅做了个关于他的专题，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他打马球的照片。酷似母亲戴安娜的威廉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从容击球，气度不凡，再加上他那一脸褶子马脸忒长的爹老王子查尔斯在旁衬托，越发显得威廉少年英俊，潇洒到飞起。
　　马球实在是很适合王子玩的运动，手握球杖，身驭骏马，有指点江山的气概和驰骋间关山度若飞的意味。通过驾驭、组织和决定性的临门一击取得胜利是马球与政治在玩法上的相同点，一个有抱负的王子应该也不会对马球没有兴趣。看着威廉王子的马球照片，忽然便想起了中国唐代那位同样热爱马球的章怀太子李贤。他是我最喜欢的唐代皇子，容止端雅，聪颖夙敏，头脑像电脑，有读书过目不忘的本事，年仅数岁时就懂得喜爱《论语》里的“贤贤易色”一句而一再诵之。这句话历代学者研究出了五种解释，我至今搞不明白哪种算是正解，而人家李贤小小年纪已能深入理解，实在令人佩服。当然我欣赏他并不止因为这些。他是武则天最有学识和进取心的儿子，在母后执政的阴影下他大多时候懂得用低调的行为掩饰自己的锋芒，表面上埋头为范晔的《后汉书》作注而不多过问政事，只偶尔通过监国的机会展现他“于处决尤明审”的能力，及在他最大的业余爱好马球中流露挥洒他驾驭天下的热情。可惜这位优秀的帅哥还是玩不过他厉害的母亲，他对她隐约的敌意和日益明显的叛逆心葬送了他的前途，先被流放后被迫自杀。逼死他的武则天下令将他厚葬，且不忘让人在他墓室里画上了精美的壁画，记录下他生前带领众人打马球的情景。
　　李贤的弟弟李显继承了他的地位，随后被立为太子，继而登基为帝，同时也继承了李贤生前珍爱的上官婉儿和对马球运动的热情。但这位资质平庸的皇帝实在难以与李贤相比，无论是那最著名的唐代才女还是那最适合王子的运动于他都是明珠暗投。上官婉儿无疑是不爱他的，否则不会跟他的老婆韦氏一起展开往他头上戴绿帽的竞赛。而马球，虽然李显号称是一大马球爱好者，可据史料记载，他出现在马球比赛上时身份好像都是领队，要不就是观众，总之马跟球都离他很远。后来被马球整得很郁闷的李显就把兴趣转移到了拔河上，常常在宫内组织宫女进行拔河比赛。盛装打扮、体态婀娜的宫女拔河自然情景香艳可人，一个个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咬紧牙关勉力用劲拉拽，时进时退，相持不下。李显刚开始看得兴致勃勃，不过亦有看厌了的一天，怎么玩出新意呢？不知谁给他出了个损招，他也不往脑子里过一过，当下就乐呵呵地采纳了。于是景龙四年春某日，李显下令让中书门下供奉官五品以上，文武三品以上以及诸学士等人，自芳林门进入梨园球场分队拔河，他自己则带着老婆韦氏和女儿安乐公主去观战。那些官员们大多都是些文弱书生，写诗文泡MM不在话下，但提到体育成绩就比较抱歉了，这铆足了劲一拉之下纷纷面红耳赤、气喘不已，有几位年老体衰的一时撑不住便拖拉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看得李显与他老婆孩子一起兴高采烈大笑不止，却没想此举大有烽火戏诸侯的味道，令百官十分寒心，也落给后人以口实，千百年后还被我这样的闲人翻出这笔旧账来嚼舌根。
　　这样的皇帝最后被心狠手辣的韦氏和安乐公主害死倒也不奇怪。他年轻时被老妈武则天操纵，其后又成了妻女的傀儡，对政治来说，他一直都只不过是位看客，所以观赏拔河的确比较适合他，可以看看热闹，哈哈一乐，而上官婉儿的爱情和马球的精髓都是他无法领略的，它们融为唐代旧时风月的一部分，已随着章怀太子李贤的灵魂归隐于埋葬他的黄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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