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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分享---青春惊悚推理小说《大悬疑》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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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2 14: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棋逢对手

格格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猴渣打断,萧错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格格继续说。”
格格继续对猴渣说:“玩玉之道重在盘玉,盘玉是玩玉的基本功。其中缓盘,是玉器通过佩戴、把玩,借着人体摩擦和体温陶冶,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缓盘不会伤及玉器,很容易掌握,但耗时费力,效果甚微,往往三五年不能奏效,若是出土的高古玉器,需要数十年的慢慢细盘,方可奏效。史上曾有父子两代续盘一块玉器,被盘玩得包浆锃亮,润泽无比。像这样穷其一生,盘玩一块玉器的佳话,史不绝载。这么漫长的时间,别说那老婆子等不得,就连我们也等不起。如此颇费周折,将玉蝉送到我们这里,那婆子定是需要急盘此玉!”
“急盘?不可能!外面人都知道,萧错脾气古怪,天价也不会与外人盘玉,何况急盘?”猴渣很快就否定了格格的推想,所谓急盘就是用干净的白布或者棕老虎,不断摩擦玉器,受热产生的高温,可以将玉中的土气迅速逼出,色沁不断凝结,且愈敛愈艳。但急盘很难掌握,稍有闪失,玉器就会毁于一旦,这是格格和猴渣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你是猴渣,你跟哥的关系,就一个铁字,你叫哥三更帮你掌眼,哥绝不二更说话。哥那文武盘玉的功夫,就是帮你猴渣练的。”
猴渣抓了几下络腮:“说得也是,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玩古玉是一种爱好,是愉悦心情的一种方式,慢慢盘玉自得其乐,尤其是带皮色的料子,经过天长日久的盘玩佩戴,在盘玩过程中,那种微妙变化乐趣无穷,就像是蝴蝶经过蛹的挣扎。玉逐渐蜕去粗糙的土壳,恢复往昔的灵性、润泽、色彩,当灿烂光华绽放在掌心,那种成就感是无可取代的。我仔细想过,之前萧错也说那婆子藏玉,是大行家之举。急盘虽然简便、易行、见效快,但是,很容易伤玉,一般行家都不会采用。除非像我这样的玉器商人,急功近利,图的是高价出手。而这婆子却低价卖给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从猴渣的一番话语分析,这玉蝉和那婆子确实存在一些疑点,此时,猴渣和格格都不说话了,只等着萧错发话。
萧错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么一个玉蝉,要想盘出彩来,需要一个甲子,六十年。一经盘出,往往会灵气再现,古香异彩,神韵毕露,逸趣横生,妙不可言。那婆子自己是心知肚明,猴渣是个玉器商人,怎么也不可能去花几十年盘玉。看来,这婆子是冲着我的文武盘功来的。”
“哥这话算是说着了,哥用文武功夫盘玉,其油润度在二十分钟内,即可超过普通人盘玩三年的水平。经过反复盘功,别说老玉,就是一块涩玉,也会焕发出光彩。”所谓文武盘玉,是萧家祖传的盘玉功夫,即是用急盘和缓盘相结合着盘玉。
猴渣听后,脸色立刻变了,咬咬嘴唇,踌躇半天,终于对他们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那婆子下这么大的本钱下套设局,实属铤而走险,难道她不怕我暗地转卖?不卖给她吗?”
萧错立即训斥他:“你猴渣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当真以为那婆子会花钱买走这玉蝉吗?用你的后脑壳想想,这是生坑玩意,她有本事从死人嘴里抠出来,难道没本事从你这猴渣手里盗走吗?”
刹那间,猴渣通身就跟过电似的,他抹了两下嘴,对萧错说:“萧错,打今儿起,这玉蝉就搁你这儿。萧家从建院开始,放过无数金银珠宝,从未丢过一样东西,我看她如何盗取?不过,我听你这么说,那婆子非同一般,可我还是想不通,那婆子为什么要急盘此玉?而且非要你来盘玉?”
萧错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按说,这墨里州会急盘玉的,也有那么几个高手。我也觉得婆子的行为,十分荒谬,但我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让那婆子非找我盘玉不可。”
“哥,我觉得这事,重点不在婆子为什么要找你急盘玉蝉,而是婆子盘出玉蝉要派什么用场。”
萧错想了半天,看到格格受伤的手指,脑子一转,立刻拍手称奇:“如此看来,格格说这蝉像把钥匙,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可这么奇怪的钥匙,究竟怎么开锁?开什么样的锁?”
格格脑筋一转,点了点头,大言侃侃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刚刚说过,将军的妻子做的是一对单翼蝉,为的是雌雄合一,不离不弃。将军是个忠义之人,自然会含了玉蝉殉情。我摸着这只蝉,应该是雌蝉,那只雄蝉到哪儿去了?难道,那婆子是急等着这只玉蝉,去与雌蝉合并?你们觉得我推测得如何?快叫我摸摸,都举手投降了吗?”格格说话间,就朝俩人摸去,猴渣急忙做出投降服输的姿势,把光头递给格格,任她随便摸去。
萧错听过格格天马行空似的推测,觉得句句在理,他立即在纸上画出雄蝉的模样,反复印证,果然不错。可以进一步地推论:这只玉蝉,很可能就是十七年单翼雌蝉。
格格又说:“如果能从理论上推断出,这只玉蝉是传说中的十七年单翼蝉,那就太有意思了!且不说县太爷和山贼鹰犬的事件,光将军墓就是个大题目了!”
萧错说:“如此说来,我倒是听明白了,那婆子为什么非要找我盘玉。老玉出坑,表面有土锈,很可能和原来的雄蝉,出现不合,无法合并……”
“无法合并?等等……让我想想……”格格突然打断萧错的话,她说,“虽然我们暂时还弄不清楚将军妻子是个什么来历,但那山贼鹰犬却是个鸡鸣狗盗之徒,又懂得邪门异术。你们说,那山贼会不会用这对玉蝉做锁?”
“锁?不太可能。”
“别急,让我再想想。如果钥匙生锈,就会和锁产生不合,那么,锁就难以打开。所以,那婆子想到把玉蝉盘出来,恢复原有的模样,只有这样,钥匙才能插入锁中,才能开锁。你们说玉蝉如果是一对的话,会不会以雌为匙,雄蝉为锁?”
猴渣听完,立刻惊呼:“言之有理!”
“有这可能。”
格格对萧错说:“如果这只玉蝉,真的是单翼蝉的话,那盘起来难度会很大,不能伤及毫发,否则,废掉的不仅仅是玉蝉,还有那把雄蝉锁,还有锁里被锁着的东西。”
“如此论断,那婆子自然不敢轻易动它!但那婆子定是知道我根底的人,她十分清楚,我萧错和其他盘玉人的分别,就在于我不会盲目盘玉。这婆子知道,我们能猜透这玉蝉背后的故事,否则,不会贸然走险。”
猴渣听后,一阵欷歔:“原来如此!”
萧错见猴渣忙活了一晚上,脸都熬绿了,还在那不知疲倦地想玉蝉的事,吁了口气,宽慰他:“这玉蝉,咱们今天就说到这儿。天亮了,我叫王妈熬点小米粥,咱们先吃点早饭,吃饱喝足后,咱们给这玉蝉定个身份,找个洋鬼子出手。”
猴渣听到出手给洋鬼子,脸上突然现出兴味盎然的表情,一张嘴就甩出一句,“哎呀,爷们你实在太厉害了,我怎么没想到洋人呢?可你不是常说,国宝不能外流吗?”
萧错阴着脸看着猴渣说:“放心吧,无论给哪个洋鬼子,那婆子都会偷回来的,咱们落几个美钞,图个自在。”萧错顺便提醒猴渣一句,“哥们我劝你一句,这只玉蝉,万万不能经盘功。”猴渣觉得蹊跷:“为什么?”
“等王妈烧好了小米粥再说。”
“我的爷啊,我最受不住半截话卡在脖子里了。不然,就是金米粥我也喝不下去。这么有故事的东西,即便它是一坨沙,我也要在沙里淘出金来。就算它是一个陷阱,我也要绝处逢生。哪怕它是一个无底深渊,我也一定叫它芝麻开门!”
萧错见他俩急于知道结果,长吁一口气,喃喃说道:“如果实在想知道,我也不瞒你们:这只玉蝉价格不菲,而那婆子居然冒险送蝉到我们手上,说明雄蝉锁里的东西,要远胜这只玉蝉几倍。现在,咱们三个,一个不漏地,被别人装套里了。这是棋逢对手,不是将遇良才。”第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4 14: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将遇良才

如果是棋逢对手,那么,双方每走一步,都会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再说谭彪和那女人,一口气攀到五层。谭彪侧身看到楼牌号是十六,呼出一口凉气,两手一松,直接从五层跳到三层的商场顶楼上,由于落地受后坐力,他一个趔趄,朝前连翻两个跟头,又跳上顶楼栏杆,一个跃身,抱住楼壁管道,顺着窗户台,继续朝上攀登。
再说那女人也毫不示弱,随即跟上。一只黑猫,还没来得及嚎叫,俩人便从它身上翻空腾飞过去。俩人身手,同出一辙,一前一后,只差咫尺。
这是攀岩走壁的功夫,可那女人却挥洒自如,不但没有气喘,而且谈吐自如,可见平时没少下工夫练习。那女人侧身,踹了一脚墙壁,借着反作用力,跳上楼层窗台,又从窗台越过谭彪,跳回管道,那只黑猫盯着他们,眼神显得十分紧张。那女人回头向谭彪瞧了一眼,说:“彪哥,那玉蝉被猴渣转手卖掉怎么办?”
谭彪见那女人超他一手,心里自是不甘,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的人格,桀骜的本性,只见他双腿突然离开管道,在空中一扭,脚架在女人双肩之上,倒立在管道之上,使那女人动弹不得,脸上神气大是得意,缓缓答道:“我再偷回来。”话毕,他迅速翻起,身体越过女人,又成为领先者。
那女人略一迟疑,又问道:“万一他不肯盘玉呢?找人出手怎么办?”
谭彪冷笑一声,答道:“我有办法让他必须盘玉,而且会盘出阴阳。”
“什么办法?”
女人问到此处,又后悔话多,幸好谭彪急于攀登,没答理她。愣神的空当,女人已经落后谭彪一步之遥。但她并未急躁,见楼距间,有一根十五公分宽窄的横梁,这根横梁是通往十八栋楼的捷径。那女人不假思索,一纵身,便跳了下去,不偏不倚地落在横梁之上。谭彪见女人往下跳,跟着向下张望,一瞥之余,不仅骇然。如今俩人已经攀在八层以上,离地数米。如此看来,这女人胆子确实不小,这十几公分的横梁,若落脚时,稍有闪失,摔掉下去,这血肉之躯,必定筋骨齐断,哪里还有命在?
再看那女人,不慌不忙,张开双臂,走过横梁,接而一个腾空,离梁上跃,辗转上翻到楼层窗台上,那彪悍劲,快得让人心惊肉跳,拦都拦不住。基本上属于转体,接前空翻,接后空翻,再凌空劈叉的难度,当时,就把谭彪给看蒙了。
若想追上那女人,唯有跳梁一条捷径。谭彪想必也是个狠角色,见那女人已超出自己数步,热血上涌,一咬牙:跳!当下身形一晃,急忙跳下,身子在空中摇晃几下,拼了命才算稳住。接着,谭彪一路狂追,动作极其专业迅捷。不多时,便拦在那女人身前。
那女人见谭彪追上,双眉一竖,现出怒容,随即收敛,回头问道:“萧错为什么会给我们盘玉?”谭彪阴恻恻地回答:“没有为什么,盘玉,是偶然中的必然。”
俩人决意比出高低,话说到此,也就闭了口,不再说话。只是时而从管道上飞纵而下,时而又跃回窗台,兔起鹘落,行如鬼魅。只片刻之间,已经攀到二十二层楼上。任何人见到这等行为艺术,也会吓得厉害。
俩人几乎是同时手搭窗台,也几乎是同时抬腿上翻。只是那女人眼睛突然一闪,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豁然出现一种奇幻怪觉:她在一座山坡下,一栋老房子里,她闭着眼睛,毫无视觉,在房子里四处乱摸……
谭彪趁女人沉郁之际,率先翻身上了窗户,抢在女人前面,越窗落地,这才算彻底松懈下来。再看那女人,神色恍惚,听到谭彪咳嗽一声,才算回过神来,但又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双臂无力,就在她翻身上窗时,脚下一滑,“彪哥”还未喊出口,身体便开始往下落。这是二十二层高楼,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眼下时势紧迫,谭彪不及思索,双手伸出,指如鹰爪,一把抓向那女人的手臂,此时,那女人的身子已悬在半空,呼吸之间,生死之差,只系于谭彪的一念。除此之外,便是风拂树梢,鸟鸣草际,俩人呼吸喘急,谁都不敢做声。
好在谭彪臂力超强,他反手勾住女人手腕,顺势一带一送,跟着又抓起胳膊使劲一甩,便将她拽了上来,两人搂作一团,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起翻滚进房间里面,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谭彪喘着粗气,把她压在身下,使她竟没半分抗拒余地。他瞧着这个全身缟素的女人,虽然黑纱蒙面,但她那对眸子却晶亮如宝石,黑夜中发出闪闪光彩。谭彪忍不住低头喃语:“这不是在杂技团里,下面没有保护网,真的掉下去,没有人救你。”
女人盯着谭彪的眼睛,脸上没有半点惊慌或者气馁的表情。而后,她又闭上眼睛,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突然出现这种幻觉,总想闭上眼睛,去摸世界。
谭彪想起五年前,她一边哭,一边追赶警车,直至摔倒在街边的情景。几乎是在瞬间,所有的刻意和压抑,突然崩溃。只听“哗”的一声,撕开她的衣服,肌肤光滑如玉,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把她推到墙壁,扯去她的黑纱,激烈得近乎粗暴地堵住她的嘴唇。她在他的亲吻中,感觉到了咸咸的汗水。
她说:“龙叔昨天给我寄了样东西……”
谭彪只微哼一声,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上,只顾着感受激情和欲望,像某种兽类,温情而残酷。女人轻轻地战栗,呼吸急促,但仍继续说道:“我拆开看了,里面是朵花。”
谭彪把脸埋在她的小腹上,随口问道:“什么花?”
女人的髋骨很美,但声音却很冷:“玫瑰花。”
谭彪听到“玫瑰”两个字,立刻抽出手,又哼一声,不再言语。随后,他推开那女人,走到窗口,一拳捶在玻璃上,“砰”的一声,玻璃像一团烈火,在高空燃烧起来……
天色泛白,萧家老宅院四周,有各种鸟在啼叫。
王妈从厨房里端出三碗小米粥,低着头缓缓地朝书房走去。门是猴渣开的,他知道王妈是个“半脸人”,不比常人。猴渣也不多看,尽量避开王妈的脸颊。
说起王妈,也是一段悲凉的故事。
萧母生下萧错后,没来得及抱一下十月怀胎的儿子,便咽气了。萧父抱着哇哇啼哭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送给别人代养。于是,他就开始了职业父亲,兼职母亲的日子。一年下来,萧错被萧父养得像根火柴。
萧错三岁那年,萧父背着他去野外考察,无意间发现一位摔下山崖的女人。想到救人性命,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萧父便将这个女人“捡”回家中治疗。女人的命虽然侥幸捡回,但半边脸已经摔成畸形,无法复原,成了一个疤痕纵横的“半脸人”。
萧父可怜她,便留她在萧家,做了萧错的保姆。多年来,这个女人一直死心塌地地待在萧家,做看家保姆,萧家人为了感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都尊称她为王妈。
由于面容的缺陷,王妈始终不敢抬头见人,常年的弯腰低头,使她的腰脊越弯越驼。看上去,像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敲钟人——卡西莫多的现代版。
王妈放下小米粥,也不多说话,转脸回身,带上书房门,走了。猴渣在王妈转脸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王妈,从她那半边未受伤的脸可以推测出,王妈曾经美丽过。
萧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又见格格脸色苍白,说没胃口不想喝小米粥,萧错强迫她喝了一碗,叫她回床上躺着。就在猴渣和萧错喝小米粥的时候,虎尔赤把那块驼皮叼到格格的床上,格格伸手一摸,自然是心里惊慌,朝着萧错大喊一声:“哥,你快过来,看虎尔赤嘴里是什么?”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5 16: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阴阳密匙

萧错以为格格不舒服,急忙走到床边,格格将虎尔赤口中之物递给他。萧错定眼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这不是父亲留给他的驼皮吗?怎么被虎尔赤叼了出来?他急忙到书桌下面,翻出盒子,里面的驼皮还在,可这块驼皮是从哪来的呢?
猴渣见萧错发慌的样子,不禁笑着说:“瞧你紧张的,那是婆子包玉蝉的驼皮,怎么弄狗嘴里了?”萧错惊诧万分,看着猴渣,问道:“这驼皮……是那婆子给你的?”
猴渣点了点头。
萧错摇头苦笑:“那老婆子定是告诉你,她住哪儿了?”猴渣急忙回答:“她家住在太平街,老槐树边五百一十四号。还叫我有机会路过,她再把毯子还给我……”
萧错追问:“毯子是那婆子主动问你要的?”
猴渣点头:“是。”
萧错脸色突变,暗叫不好:“这样一来,又不合逻辑了,平白无故地要个毯子做什么?这么个高人,难道真怕冷不成?你猴渣辨玉识蝉算是行家,但辨皮识草,你是外行,你怎么知道那皮子,是块驼皮?”猴渣想了想说:“是那婆子告诉我的,她说她想念亲人时,就打开驼皮看上两眼。”
萧错一把拉起猴渣说:“看来,我们都低估了那婆子,这婆子定是懂得这驼皮里的玄机。咱们要立刻去找那婆子,隔时有变,赶紧出发。”
萧错欲走之时,猴渣却端起架子:“什么低估?什么有变?什么驼皮玄机?今儿你不和我说个明白,我还真不走了呢!”
驼皮的突然出现,让萧错感到,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他认为,猴渣此时和发现“死海古卷”的牧羊孩子同出一辙。虽然他不知道那块驼皮的真正价值,但那块驼皮确实是猴渣带来的。当年,萧父也曾说过,将来遇见有缘揭秘的人,但说无妨。萧错考虑到,猴渣是他最贴心的人,如今又是带着驼皮来的人,他应该让猴渣知道关于驼皮的秘密。再说,破解驼皮,也不是他一个人能独立完成的。于是,萧错三言并作两语,把成吉思汗和阔阔出之间争斗的来龙去脉和猴渣说了一遍。
猴渣听罢,更是兴奋不已:“成吉思汗可是位招人喜欢的兄弟,欧洲人对亚洲的唯一的恐惧记忆就是这位神话级别的人物。遥想当年,他带领二十万铁骑军,横跨……”
猴渣说到横跨的时候,突然停下,又改口说道:“不能用横跨,成吉思汗的两条腿再长,也跨不了欧亚大陆,应该是横扫欧亚大陆,无敌天下。他手下奇人异士之多,搜罗的财富更是前所未有,旷古绝今。可仅凭这块驼皮的推测,稍显证据不足。不过想想成吉思汗和努尔哈赤也确实有相似之处:同为北方游牧民族,同为英明勇武的部落领袖,同为本民族雄起的奠基人,同样统一了本民族各部落,同为统一天下打下了基础,关键是他们也有同样的信仰——萨满教。”
萧错说:“我查过这块驼皮,确实有几百年以上的历史。但出乎意料的是,我看了这块驼皮十五年,正看,反看,对光看,逆光看,烤热看,冻凉看,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没有在这块驼皮里,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既没有夹层,也没有堂奥,当然,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提示或线索。阔阔出是个通天神巫,高深莫测,他究竟会用什么方式来记载自己的秘密,我们无从猜测。但我始终相信这个谜题,一定可以破解。但事实却是,我什么也没发现,也许是我的搜索还不够细致。”
猴渣听闻此言,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翻着小眼睛,说:“听你这么一说,这张驼皮怎么和四十大盗与芝麻开门有些相似?”
格格走到萧错身边,对猴渣说:“其实,这就是个四十大盗与芝麻开门的故事,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类似芝麻开门的咒语。我觉得,既然那婆子用这驼皮包着玉蝉来了,那我们索性弄个明白,尽快确定这只蝉,是不是当年传说中的十七年单翼蝉,还要查一下那位县太爷到底是谁,最终死在哪里,将军墓是哪位将军的,还有将军妻子,也要翻翻她的皇历,普通人是不会做出单翼蝉的。只要我们确定这是一个谜题,就一定会有一个答案。当下之计,你们俩还是尽快去找到那个卖玉蝉的婆子,也许她会提供给我们什么线索,揭开这驼皮之谜。”
猴渣说完嘿嘿一笑:“幸亏我猴渣眼力好,收了这玉蝉。幸亏我猴渣没半路扔了这驼皮,真他娘的运气!现在,提个猪头去庙里还愿的心都有了。”猴渣不能笑,这浑蛋一笑,眼睛那么一眯,大嘴那么一咧,基本上就是春回大地的感觉。
萧错斜了猴渣一眼,说:“你也别瞎高兴,我只是个古玩掌眼,不是寻宝人。窃取国家宝藏,那是犯法的事。咱先说好,这驼皮的事情,切记不要声张,把这事烂到肚子里头,都不能和别人提。”
猴渣举手宣誓:“猴渣是个为朋友,能两肋插刀的人,尽管现在双肋都没有刀疤,但我脑门子上有,我猴渣是什么人,你最清楚。”
萧错收好琀蝉和驼皮,和猴渣商议着马上动身去找那老婆子。萧错帮格格换了衣服,又把那个紫水晶蝴蝶发夹给她戴好。就在他跟着猴渣刚刚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住。他看见格格受伤的手指,说:“你手指伤了,等会儿我给刘校长打个电话请假,今天你别去上课了。”
格格听后,笑了,说:“伤得不重,现在一点都不疼,可以弹琴的……”
“不行,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我找完婆子,还有点事要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赶不上接你。你在家好好休息,哪都别去,等我回来。”萧错说话的时候,还是紧紧地握着格格的手。
“嗯,我哪都不去,就在家等你回来。我有虎尔赤和王妈照顾,你就放心吧。”
格格跟在萧错和猴渣身后,送他们出门。萧错下了楼,见格格仍然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的位置,正好在萧错的视野正中。
萧错不放心格格,又去找王妈。王妈当时正在厨房里刷碗,见萧错突然进来,心里吓了一跳。萧错对王妈叮嘱了一番好好照顾格格的话后,才和猴渣赶到院子。两人分别上了自己的车,萧错刚发动起车子,就见猴渣扑了过来。萧错心想着,这猴渣莫非又被大白鹅扭到屁股了?猴渣朝窗户上一趴,敲敲车窗,说:“我那老吉普抛锚断气了,我得坐你这宝马。”
萧错开门叫猴渣上来,车子刚刚出了萧家宅门,楼房里便传出一串钢琴声。萧错稍微愣了一下,而后又突然会意,格格弹琴是想和他说,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大碍。萧错随即打开车窗,侧耳倾听。他太喜欢置身于这种被音乐声包围的环境中了,对他来说,只要听着这个声音,他的心情就会莫名地轻松起来。他无法想象,如果哪一天,他在这里听不到这个声音了,他会多么寂寞……
萧错和猴渣赶到太平街时,没有找到老槐树,也没有找到五百一十四号在哪儿。猴渣下车打听,路边的报亭,小吃店都说没有五百一十四号。猴渣提示一下,说老人家中曾经失过大火。小吃店老板听到着火,方才“嗯”一声,说砖瓦房那边曾是大户老宅,早年是起过一场大火,家里遗孤,无处安身,就在那里盖了几间砖瓦房。因为当时被烧死的人太多,附近的人都认为,那里是个不干净的去处。
猴渣又形容了一下老人的模样,有个在废品站执勤的老头,说不远处的老歪脖树下,确实有位老太太,大约有八十岁,邋里邋遢的,说疯不疯,说傻不傻,也说不清楚模样,只道出老太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就住在歪脖树边砖瓦房里。
猴渣一拍手:“得,就她了。”
“可这老太太已经死了,今早上,送牛奶的进屋送奶,才发现她死了。又是报警,又是报急救。弄得警察和医生都来了。”
“死了?”猴渣听过此话,紧张得喉咙发干。这凌晨还挺精神的老婆子,怎么这会儿就死了呢?想到这,猴渣身上冷得发抖,汗却不断从脑门上冒出来。
萧错觉得事情蹊跷:“您老开什么玩笑呢,送牛奶的都有箱子,怎么会进屋呢?”
“你咋不信呢?我听送牛奶的人说,每次送奶都是放老太太门口的奶箱里,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奶箱锁不知道被谁堵了,送奶的打了半天箱子,没开开,只好直接进屋了。不信,您往那边挪几步,仔细瞧瞧……”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6 14:05: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槐尸疑云

萧错突然间惊悉此事,纵然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只能去歪脖树下探个究竟。当他们来到歪脖树下,的确看到有警车和救护车围在砖瓦房外。猴渣问过围观的人,才知道,砖瓦房里确实出了人命。
俩人从人群间挤身而入,往屋里看去,见床边有两个人正在检验尸体。萧错悄悄问猴渣,那尸体是不是今儿早上卖琀蝉的婆子。猴渣瞅着尸体,的确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但仅凭半个脑袋的白发,猴渣自然不敢肯定,那尸体就是今凌晨到玄光阁的那个婆子。
萧错推了猴渣一把,让他上前观看。猴渣凝目再瞧老人时,吃惊不小。那尸体头冲大门,两只眼睛,瞪视天空,死不瞑目。最古怪的是,她的皮肉发青,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丝丝青光,瞧得猴渣肌肤起疙瘩,全身都不自在。
猴渣仔细回想,婆子去玄光阁时,正是凌晨三点,当时还处在夜幕当中,再加上店中灯光昏暗,他只顾盯着玉蝉,也没注意老人的模样。但从感觉上来说,卖琀蝉的婆子,比这尸体婆婆温和多了。难道这尸体,不是卖琀蝉的婆子?猴渣心下正在狐疑,就听萧错在他身后低声问道:“是不是那婆子?”
猴渣正欲摇头否认之际,却又被萧错往前推了一把。猴渣与尸体打了个正着,猴渣顿时头顶上飞去三魂,脚底下走掉七魄,浑忘了萧错还在身后等他回答,只是直勾勾盯着那尸体身上的毯子。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是……是……是她。”
猴渣与那婆子仅有一面之缘,认起身份自然不敢肯定,但那条毯子,即便化成灰粉,猴渣也认得清楚,那毯子不是别人的,正是他凌晨送给老婆子的。那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挡风御寒,已经有几个年头,边角那些烟洞,猴渣都能一一说出年代缘由来。如此看来,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凌晨赶去玄光阁卖玉蝉的老婆子。
猴渣愣在那里不动,是因心中尚有三分疑虑,凭着格格和萧错的分析,这老人绝不是什么凡人,事隔几小时,这婆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难道是遭了歹人毒手?是图财害命,还是……
就在猴渣犹豫间,尸体已经被人搬上担架,抬担架的人往外抬送尸体时,见猴渣蔫呆呆地张着大嘴,盯着毯子,也不让路,便吆喝一声,叫猴渣闪开。猴渣被他一喊,随即回过神来,急忙问道:“这老奶奶,怎么死的?”
旁人斜了猴渣一眼说:“你是她家属吗?”猴渣心道,是不是亲戚,先套个近乎再说:“我是她……哦,是这么回事,我原来也在这边住过,才搬走两年。这不,回来看看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就问问,关心一下。”
“这老太太是冠心病急死。”抬担架的人,见猴渣面容紧张,表情又十分哀伤,和老人并非一般关系,当下便对他说出死因来,让他得知其中根由。猴渣听了此话,还不敢信,追问道:“既然是病发,怎么也得先抢救抢救吧?”
“根据尸体检验,老人死亡时间至少四十六小时,根本没有抢救的必要性。”
“死了四十六小时?这么算起来,她前天就已经死了?”猴渣闻听此言,心里有点犯糊涂,脑子也蒙了,上帝佛祖,如来观音,轮班叫了一遍,也没弄清楚,凌晨赶往玄光阁的婆子,是人还是鬼?惊奇骇异之间,猴渣全然不知该作何理会。
抬担架的人,见猴渣还不让路,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将抬着尸体的担架,稍微一斜,想闪过猴渣离开。不承想,这担架一斜,竟从毯子里露出一只手来。这手瘦如干柴,骨节突兀,指甲弯长,猴渣见了,更加肯定是她,是到玄光阁那婆子的手,毫无疑问。
猴渣向来坚信幽冥之事绝非虚妄之说,何况凌晨琀蝉事件,是他亲身经历,事到如今,也不由得不信了。猴渣再往深处想想,不免令他觉得头发根发奓。就在此时,忽然一双冰冷如钩的手,从他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猴渣急忙回身,见是萧错,这才发现自己是紧张过度。待猴渣安下心来,才勉强冲萧错笑了笑,咬着他耳朵说:“我想,我已经被怨魂缠腿。”
萧错听猴渣说到这儿,锯木头般地干笑两声,故作不怀好意地盯住他说:“怨魂缠腿,这四个字,在青天白日之下,等于零。”
“可是……那……那那……条毯子是我……”话刚说到一半,猴渣的脸就此僵住,喉咙里咕咕响了几声,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皮肤瞬间变成暗青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错听说毯子是猴渣的,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但婆子已经死了有两天这番变故,实在突然。萧错走到奶箱旁,仔细观看锁眼,那锁眼并非小孩胡闹乱堵的,而是破坏了内置锁芯。萧错将猴渣拉在身边,警觉地向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知道是怨魂缠腿,还不快走!”
猴渣已经是魂不附体,胆子再大也撑不住了,想画符念咒,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如傀儡般随应着萧错。
俩人退出人群,萧错心中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平定,他反复回想,霎时之间,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那婆子死了两天,为什么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等我们来,才发现呢?明明住在歪脖子树下,为什么说是老槐树下呢?”
猴渣脑中一闪,想起婆子临走所说之言:我家住在太平街,老槐树边五百一十四号。有机会路过,我再把毯子还给您……他便硬着头皮辩道:“太平街,老槐树,五百一十四号。这地址,想来也不见得是那婆子信口胡吹,槐乃鬼木,槐树皆是木鬼之树,太平街就是太平间的谐音。514……就是‘我已死’的意思。婆子去卖琀蝉的时候,已经报出自己是个‘死人’,只是我没听出来……”
萧错急忙打断猴渣的话语,将他拉到无人街边,说道:“此地人多嘴杂,若被警察听到你和这婆子凌晨还有瓜葛,定会将你带上警车,买卖琀蝉事情一旦败露,你将难脱干系。这婆子猝死两日之后,身上却盖着你的毯子,依我直观判断,这不像是偶然巧合,却像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猴渣瞪大眼睛,脸上突然现出极度惊慌的表情,抹抹嘴冒出句很有哲理的话:“我是吃粮食长大的,我什么都怕。”
萧错显现出沉着的表情,然后,在街边踱了几个圈,用沉稳的语气说道:“知道害怕,就别乱给人毯子。警察在毯子上随便找出几根头发,验个DNA,你猴渣就是第一犯罪嫌疑人。”
“可那婆子是冠心病急死,属因病变所致的非暴力死亡,是由于体内潜在性疾病引起的,跟我猴渣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那婆子已经死亡两天,我的毯子是今天凌晨才给婆子的。再说,从法律上来说,我猴渣是个遵纪守法、按时交税、完全合法的公民。”
“死亡时间,有尸体作证,而你给婆子毯子的时间,却没人给你作证。猝死本不涉及法律诉讼问题,但由于死亡发生得太突然、太迅速,让人感到突如其来,非常意外,疑点众多。如果发生在医院里,没人怀疑什么。一旦尸体到了警察手里,更容易被他们怀疑为外表不留痕迹的谋杀。在警察局里,有大把大把的杀人案件,都是罪犯作案后为逃避罪责,又鱼目混珠,将谋杀伪称为暴卒身亡。”
听萧错说得严重,猴渣慌了,这也难怪,不用细想,光扳指头算就能明白,这是一剂猛药。但猴渣的思维着实异于常人,不但毫不退让,还卷起袖子,憋足力气,气沉丹田,呼了一声:“难道我猴渣,会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干掉吗?”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7 16: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故布疑阵
        
想他猴渣,在鬼街口混了几十年,一直低调为人,苟且偷生,如今连混个自然死亡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疾呼之后,猴渣的疑惑已经到了极点:“如果老人死于他杀,别人就会认定凶手就是我猴渣,理由很明显,我的毯子现在盖在死者身上。但是,我仔细想来,若真的有人想陷害我的话,应该把现场伪装成他杀的模样才对。奇怪的是,他不但不这么做,反而将屋内保持一切正常,那条毯子也很自然地盖在老人身上,并没有栽赃陷害的意思。另外,即便是我猴渣惹下的仇人,也不会在送给我一个价格不菲的琀蝉之后,一命呜呼。基于上述理由,应该排除那婆子栽赃陷害我的嫌疑。”
萧错听言,只觉猴渣人粗,但心眼一点也不差,于是便紧跟他的思路,说:“你分析得不错,可这老人既然无心害你,又为何要将你的毯子盖在她自己身上?这又是一个当矛遇到盾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整个事情越发错综复杂了。猴渣,你再好好想想,那婆子去玄光阁的时候,有什么可疑之处吗?比如,那婆子穿的什么?那婆子把钱装在哪里?”
“我看见她装在怀里,穿的什么,我没注意,只知道领子很高。”
“她当时数钱了吗?”
“没有,直接装进怀里。”
“刚才你去看尸体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尸体穿的什么衣服?他们做尸检时,你看到那一千元钱了吗?”
“我……没注意看衣服,但我没看见尸体边有钱。”
“你保证没看错?”
“我用我的脑袋跟你打赌。”
“你的光葫芦脑袋上已经没赌本了。”
“有本,你没看出,我的头现在已经变成两个大了吗?”
“如此看来,这婆子的确没有企图陷害你的意思,反而更好像是在刻意告诉我们,这尸体就是去玄光阁的那婆子。难道那婆子早就料到,咱们会来此找她?”萧错说到这儿,思绪豁然开朗,“格格曾经说过,那婆子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了,这就是那婆子为什么给你留下地址,又为什么问你要个毯子,她的确并非想陷害于你,而是生怕你记不住她,这才符合格格所言。婆子的行为确实是大智大慧所为,可我总是想不出来,这婆子究竟是有何图谋?”
“如果这婆子是刚刚急死,我还信你几分,可这婆子已经死亡两天了。这个事情,很明显,有股邪气。一个死了两天的人,如何能将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如何去玄光阁脱手琀蝉?”猴渣不敢想了,一想就浑身发冷,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有鬼。猴渣想到这儿,一激灵握住萧错的手,故弄玄虚地说道,“除非,是婆子的冤魂所为。”
“你和我相识多年,你一直知道,我不迷信。”
“我十岁生日那天,我妈回来了,她告诉我,在她旧棉袄口袋里有三十一块零三毛钱,叫我把它拿出来,买个蛋糕、买斤糖果,再买件新衣服。结果,棉袄口袋里真的有钱,不多不少,三十一块零三毛。那时候,我妈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你信吗?”
萧错稍作迟疑,他想起自己的父亲,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但梦境在萧错眼里,仅仅是一种巧合而已。此时,他更相信,去玄光阁的绝不会是婆子的鬼魂。萧错觉得婆子的死亡,并没有诡异的成分,只是一种人为的智慧型圈套。且不说毯子是如何盖在婆子身上,单这婆子死了两天后,再出现在玄光阁就是一个大谜!
萧错悄悄走到报亭边,和几个晨练的老人搭话,查询老人的身世由来。据周围人言,老人姓徐,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宅院失火后,她就在附近的杂技团里,卖茶叶蛋为生。后来,因杂技团解散,团里的人都四流八散,不知道都到哪去了。老人没了生活来源,一直靠政府接济,冠心病越来越严重,以至于行走困难,生活都是靠周围邻居照顾。
萧错原想,找到这婆子,会知道些关于驼皮的事情,没想到这婆子竟弄出如此怪异的局面来。现在,婆子死了,之前的种种猜测,都将成为凭空想象。刚刚找到的线索,没碰上手就断了,不仅驼皮的事情成了无头案,就连自己也被旁人玩于股掌之间。
猴渣见萧错沉思已久,一股邪火憋到现在,终于按捺不住,乱骂起来:“想我猴渣,连做梦都想在鬼街口发上一注横财。如今,什么宝藏,什么单翼蝉,什么将军墓,这婆子一死,都他娘的成了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了……”
萧错听到猴渣叫骂,头脑顿时柳暗花明,他踢了猴渣一脚,暗示他不要虚张声势。他左右看了看,见有两个警察一直在盯他们,便拖着猴渣往车里拽,小声提醒,说:“你小子少多嘴了,先离开这儿再说。看到那几个警察了吗?咱们这儿技术手段落后,警察框定犯罪嫌疑人,基本就靠一种办法,对你十分不利。”
“什么办法?”
“相面。”
猴渣被萧错抢白得两眼冒烟,他坐进车里,对着后视镜,摸了摸光光的脑袋:“咱不就是个光头带疤瘌吗?再说,这造型也挺非主流的,咳!咱下一步该怎么办啊?”萧错敲了一下猴渣的光头说:“等那婆子来找我们。”
猴渣惊诧:“那……那……那婆子死了。”
萧错启动车子,冷笑一声,说:“那婆子肯定没死。”
“没死?”
“我看这事只有一种可能,那尸体上的毯子,不是老人死前自己盖在身上的,而是老人死后,别人给她盖上去的。或者可以进一步推论:去玄光阁出手琀蝉的婆子,不是这具尸体,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听见敲门声后打开店门,并没有看见有婆子,只见到两个巡警点烟,而后你又在关门时,看到了婆子的手,这是一条很大的线索。说明那婆子有意避开巡警,从速度上分析,婆子身手敏捷,行动干净。而砖瓦房老人常年患有冠心病,她连喘气频率都控制不好,怎么能避开巡警呢?另外,在凌晨三点,即使是打车去鬼街口,对于一个行走困难的冠心病患者来说,也是极其难以做到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那婆子卖琀蝉的时候,虽然声音苍老胆怯,但底气很足。”
“无论怎么想象推测,我们始终不要忘记一点,那就是格格所说的,婆子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她一定是先发现砖瓦房里死了老人,却无人知晓,无人声张,便将计就计,使了个借尸还魂的招数,扮成早已死去的老人模样,在出手琀蝉之后,再问你借条毯子,使出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腾空而飞,无影无踪,留下个空壳尸体,故布疑阵。”
“你这种解释,有点靠谱。但是,如果两日前,老人刚刚猝死她就行动,一定天衣无缝。为什么非等老人猝死两日后,她才开始行动呢?”
“此事一定是另有原因,从古至今,不管是擅作战者,还是成大事者,免不了在行动之前想到天时、地利、人和。这六个字是指作战时的自然气候条件、地理环境和人心的向背。试想,鬼街口几十年没动过局势,这几日,墨里州气候也一直无风无雨。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只有是在等人了,可什么人这么重要呢?”
猴渣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只是问:“不可能是在等人,去玄光阁出手琀蝉的只有婆子一个人。我现在只想闹明白,婆子为什么把驼皮和琀蝉送到我们手上,而自己又‘死’去了?不叫我们盘根问底,是何道理?这样……驼皮不就无人解开了吗?”
“善藏锋者,必成大器。古玩界擅长使诈的‘套爷’太多了,婆子这样做,莫非她也解不开驼皮之谜?想借我们之手完成她的心愿?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猴渣,我看这玉蝉不能盘,咱把这玉蝉放上个年把二年,我看那婆子急不急,出来不出来?!”
“不盘玉了?”猴渣一听萧错决定不盘玉,心中大为不快,连骂了几句,“这耍金蝉脱壳的人,肯定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乌龟王八之辈,就知道缩头。”
“小点声,我估计那‘套爷’,不会离咱们太远,她不会让驼皮和琀蝉脱离她的视线范围的,指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看着咱们呢!”萧错话毕,猴渣立刻探出脑袋,朝歪脖树那边看去。却不知,今日之事,会惹出什么弥天大祸。
老歪脖树后,那辆帕萨特轿车里,谭彪端坐如神,紧紧地盯着远去的萧错和猴渣。他并没有扬扬得意,因为他知道,下一步的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他对身边的女人说:“果然不出龙叔所料,萧错的确不凡,这么快就破解了玉蝉。”
“如果你早出来两天,这事定可做到天衣无缝。”
“这不是大问题,他们会认为是见鬼了。我们分头行动吧,你盯着萧错,想办法喊许胡子出来接货。我去趟葬狗坡,趁着萧错不在,我和龙叔一起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龙叔亲自出面?”
“那瞎子有条狗,不太好对付。龙叔说,东西他要亲自过目。”
帕萨特开走了,路上多了一个女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能看到她头上随风轻舞的黑纱丝巾和她傲不可侵的侧影。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8 15:06: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冰种凤凰
   
猴渣坐在车里,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怎么能不笑呢?十月二十九日这一天,不知道是个什么黄道吉日,从凌晨三点到七点,仅仅四小时间,一个锅大的金元宝,就这样端端正正、不偏不斜地扣在了他的天门盖上。真可谓飞来横财,把猴渣嘴都乐歪了。
萧错见猴渣面泛桃花,眼神顾盼流离,一看就是发情了。
萧错很正经地劝猴渣,老大不小的人,找个女人收编算了,没准第二年,我就是首席干爹了。猴渣说他前段时间,还专为收编的事,十二万分虔诚地跑了趟庙宇烧香,对着佛祖只念一个咒语:让金钱和美女来得更猛烈些吧!直念得口角抽筋,才算罢休。如今,金钱来了,美女还会远吗?猴渣想到这茬时,手机响了。
在电话那头果真是个女孩,还没说话,便哭哭啼啼,弄得猴渣手足无措,连忙追问,出了什么事情。
那女孩边哭边说:“今早上,睡迷糊了,没赶上去机场的大巴专车。叫了半天出租车,都说去赤峰机场路途远,除非从葬狗坡抄近道走才能赶上航班,可司机一听葬狗坡就打憷,谁也不愿意载我……”女孩话没说完,又呜呜地哭起来,又说什么演出很重要,她是主角……猴渣怎么劝都止不住。
墨里州是个边境城市,城不大,人口少,没条件,也没必要修建机场。这里人出远门,出差走亲戚,一般选择火车。如果是有急事,或者出国的话,那就会在旅行社订票,坐大巴专车,赶往赤峰机场,在那儿乘坐航班。
从墨里州到去赤峰机场的高速,有两条路可行,一条是经过葬狗坡,山路崎岖,颠簸难行,但时程只需两小时左右。另一条则要绕过红丹河,道路平坦,畅通无阻,但时程却要四个小时左右。两条路各有各的优劣,但从安全上考虑,大家都爱绕着红丹河去赤峰机场,除非是特别熟悉地形或有急事的人,才会选择葬狗坡这条近道。
猴渣听女孩哭声不断,不得已说了句:“别哭了,爷们怎么说也是个车主,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对方听过此言,才算截了洪流。
猴渣挂了电话,这才想起来,他那辆拖拉机式的老吉普早熄火了,他对着萧错叹了口气,说:“唉,我要不答应她,她能哭出一条雨巷来。”猴渣说完就不住地咳嗽,清嗓子,那意思很明白,想借用萧错的车。猴渣见萧错没甩他,又换了个万般无奈的态度,补充一句:“这丫头叫高娃,人长得顺溜,我特稀罕她……”
接下来,猴渣开始向萧错描述,他和高娃暗结连理的过程。这个高娃是艺校刚毕业的女学生,是皇冠歌舞团的演员。春节前,高娃去玄光阁买玉,看上了一冰种凤凰挂件,那可是猴渣的压堂宝,怎么也不舍得出手。高娃当即使了个小心眼,冲着猴渣摆出了个蒙娜丽莎的微笑。猴渣被迷心窍,竟把冰种凤凰挂件送给了高娃。
高娃一激动,声言要请猴渣去吃火锅,赶上那天啤酒免费,猴渣贱不拉叽地跟高娃拼酒,愣是把高娃拼倒在酒桌上。猴渣把她扛在背上,问她家住哪儿,高娃趴在猴渣耳边,迷迷糊糊说了句话,字不多,就八个:过年了,我心里难受。
猴渣后来才知道,高娃是个多父多母的“孤儿”,父母离异后,又各自成家,谁都不爱要她。然后的事比较俗,高娃的鞋掉了,大雪天还不让猴渣扛着,非要自己踏雪回去。结果第二天,脚起了冻疮,脚指头肿得跟卤猪蹄似的,好多天都不能下地。猴渣买了冻疮膏,每天用脸盆端着雪,帮高娃搓脚、涂药,搓着,搓着,就把关系搓庸俗了。
关系庸俗之后,人也庸俗了。高娃每天咿咿呀呀地哭着、喊着要大豪宅子,要大豪车子,不然就和猴渣的关系纯洁化。猴渣当时听得是热泪盈眶,这好不容易才稳定起来的庸俗关系,怎么舍得说纯洁就纯洁了呢?
但是,对于一个收入极其不稳定的猴渣来说,高娃开出的豪宅子和豪车子,他一样都豪不上。事到如今,高娃还真就轰轰烈烈地和猴渣纯洁了一个多月。俗话说得好: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高娃那么好一棵小白菜,肯定有不止一头猪惦记着去拱一拱。急得猴渣抓耳挠腮,无计可施,要抹脖子的心都有。
猴渣说一句,萧错就听一句,局面跟电影定格特写似的僵着。根据历史记载,猴渣刚学车那会儿,拿他的新车练手,他都没打过愣,任他把车刮得七荤八素跟满汉全席似的,也是一笑了之,自个儿掏钱给车美容,就这么着,猴渣才把本儿给拿下,而后,又花了万儿八千买了辆二手老吉普,哗啦啦开得也是一个乐和。
可今天,猴渣唾沫费了不少,萧错听了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管你猴渣使得是机变无双,还是口若悬河的本事,他始终不发一言。猴渣心如火燎:“行不行,您倒是给句话啊?”
萧错沉默少许,终于开口问道:“这早不去机场,晚不去机场的,怎么非要此时此刻去机场?哥们有点急茬子事,不能给你车,明天你到我家,我请你喝酒赔罪。”
萧错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银子,塞进猴渣的口袋,塞银子的意思很明白,叫猴渣包车送高娃去机场。哥们做到这份儿上,也是无话可说了。可猴渣没动那些银子,用手来回抚摸额上那只疤瘌眼,表情跟抗日英雄躺铡刀似的看着萧错,不出声,光红眼圈。
萧错见猴渣这架势,知道如今不给猴渣这厮解决部车,他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的。每当遇难的时候,萧错都会很自然地想起两个人来,而在他的心底,却对这两个人始终感到过意不去,这两个人就是何震林与狄清。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9 14:2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狄氏家族

萧错想起这俩人的时候,狄清与何震林正站在一辆白色雅阁旁边,这辆车是何震林创业时买的,怎么也舍不得换。猴渣一直想要何震林的这辆雅阁,硬逼着狄清给何震林换了一辆悍马,昨天就说改装调试完毕,可巧,今天何震林忙着去日本,没时间去提,只能开着这辆老雅阁走。
狄清一边给何震林整理领带,一边不住地交代着:“路上开车小心点,别从葬狗坡过。”何震林把狄清揽在怀里,说:“放心吧,时间还早,我一直习惯从红丹河那边绕着走,没事的。”
何震林说完话,并没有进车,而是抱着狄清不放。狄清推开何震林,小声说道:“快走吧,晚了,赶不上航班了。”何震林这才依依不舍地进了车里,和狄清挥手告别,随后,便一溜烟消失在街尾。
狄清是个冷傲的女人,当今商业圈里的出水芙蓉。但狄清不是天生的财女,从三岁起,就没了母亲,对她而言,童年是灰暗色的。而在这灰暗色的生活中,唯一可以给她带来安慰的,就是她的兄长狄康,和她的老父狄中秋。
狄中秋一个人拉扯狄康、狄清兄妹两个,实在是辛苦。混不下去的时候,借了十五块钱买了一个板车给猪场拉饲料。拉着拉着,就把别人的猪场拉成自己的了。再拉着拉着,就把每天经过的那条马路也拉成自己的了。接着,他就把自己彻底地拉有钱了,成为富豪帮里的一把尖刀,钱多得到处撒花。
别人有钱有得乐和,狄中秋有钱有得揪心,自己唯一的儿子狄康,居然是个不爱金钱爱武装的人物,在公安局里做小警察做得不亦乐乎,宁愿满街抓坏蛋,也不愿意接管狄氏产业。狄中秋对他是没招没式的,只好将产业全权给女儿狄清掌管。几年下来,狄清竟将狄氏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
萧错、猴渣和狄清、何震林四人,从小学到大学,不是同学就是同校。四个人同性之间关系都还不错,异性之间基本上谁跟谁也没挨着。直到大四那年,何震林出人意料地喝高了,然后干了件很牛×的事。他站到板凳上,给大家讲了一个秘密,说他的心里很苦,因为他暗恋狄清。
狄清听后,心情沉重地走了,留下何震林一个人在那儿哭。然后猴渣去安慰何震林,俩人并肩在深夜的大街上慢慢地聊,慢慢地走,互相切磋了这四年的暗恋心得。
上大学的时候,何震林还没这会儿有派头,人又瘦又高,鼻子上还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虽然显得文质彬彬的,但不如萧错帅。萧错总是说何震林太老实了,是情场上的炮灰。何震林说这也不能怪我,只因为我多读了几本圣贤书,懂得礼义廉耻。萧错说讲究礼义廉耻,通常是追求女孩子的兵家大忌。何震林稀里糊涂被萧错摆了一道后,倒也挺有感触,立刻展开攻势,开始轰轰烈烈、明目张胆地追求狄清。
追到毕业那会儿,狄清不知道哪根神经被他追断了,叫萧错递给何震林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树后见……”
何震林握着这张标点比字多的小纸条,大冬天穿件的确良衬衣,围着校园玩命地疯跑,活兜了八个大圈,也没见着狄清,反倒引来了一群围观者。因为何震林那厮手里还攥着一把花,这在当年是很需要勇气的。
这事被来找萧错的猴渣遇上了,问何震林怎么回事。他差点没哭出声来,说:“地址不详,学校里那么多树,谁知道她在哪棵树后啊!”
不知道何震林是什么时候,在哪棵树后,找到的狄清。总之那天,他们是在树后面相见了。第二天一早,何震林就来找萧错拼命,俩人在一番厮打之后,才听何震林吐露真言:“狄清和我说:她爱上萧错了!”
狄清这手真阴,阴得能滴下水了。
就这样,狄清变成了萧错的女人,俩人一好就是好几年。何震林一提起这事,就想咬舌自尽。但何震林一直都没服输,一直跟萧错拼耐性,拼定力,死磕到底。何震林相信,他能磕赢萧错。你还别说,那一天还真的叫何震林给磕来了。
那一天就是两个月前,萧错得知他和格格不是兄妹的时候,何震林、萧错和狄清,这很传统的三角关系彻底崩溃了。
消息被确认后的第三天,萧错约狄清出来,说没什么大事,就想看看天上的星星多了吗。他站在草地上,跟狄清说,我们这几年挺好的,真的,我们挺好的。所以你得答应我,以后也要好好的。狄清使劲点头,使劲点头。然后,萧错就一直仰头望天,认真观察许久,才面目严肃地告诉了狄清一句话:今天是个分手的黄道吉日。
狄清没哭,很淡定地问了一句,是因为格格吗?萧错没回答,把狄清搂在怀里,一直在看着星星,看了整整一夜,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乱七八糟的。两个那么漂亮、那么养眼的人,愣是没整出一段养眼的爱情来,就这样平平淡淡、心力交瘁地结束了。
与此同时,何震林也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了。他在全面分析了狄清的精神状况后,决定干一件“好事”——向狄清求婚。这回这厮手里没抓花,怀揣着“安慰”俩大字就奔狄清去了,狄清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安慰。
这次何震林去日本,说是去出公差,其实是去提他在日本给狄清定的akoya珍珠配钻首饰,准备下月订婚。
萧错先是给何震林打了个电话,想让他把雅阁给猴渣开一天,可何震林的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忙音,怎么也打不通。萧错只好打给狄清,让她借车给猴渣。狄清先是叹息一声,说:“震林刚走,早说一会儿,就能搭他的车去机场了,我这就打电话叫他返回来。”狄清挂了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何震林的电话,一直占着线。狄清只好给萧错回了电话,萧错问狄清,能不能把她的车给猴渣开一天。狄清很为难地说今天狄氏新拍卖行在鬼街口开张,她正开车往现场那儿赶呢……
萧错挂了电话,先是面无表情,而后破天荒地递给猴渣一个微笑,说:“狄清最近换了个新车,是大奔,还敞篷的,她说先借你兜一天。”
大奔,还敞篷的?猴渣立马心领神会,暗自佩服萧错和狄清,从恋人到朋友,关系转换得惟妙惟肖。
俩人甩了一路闲话,便到了鬼街口。鬼街口已经散市,只剩下些零碎的摆摊点的人,在那儿闲扯。鬼街口对面,张灯结彩,各路人马忙得东倒西歪。剩下的人都围着街口,等着看狄氏拍卖行开张,剪彩。萧错一打听,才知道墨里州大企业家狄中秋,在鬼街口对面,又捐助了两所希望小学,一个安民敬老院,正准备再启动一个艺术品拍卖行。
萧错把猴渣丢在鬼街口,说狄清一会儿就把车送过来,他交代猴渣千万要小心点,猴渣特真诚地说,没事儿,准没事儿。萧错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猴渣一次,叫他明天去葬狗坡吃饭,喝酒。猴渣觉得纳闷,问了句还有谁。萧错说只有何震林和狄清,又说他有个重要的事要宣布。
猴渣的心思全搁在敞篷大奔上了,也没细问。心想着,等送完高娃,他就去葬狗坡住下了,直到萧错把玉蝉和驼皮的事整清楚了他才算完。
其实,萧错所谓重要的事情,一点悬念都没有,就是他和格格的婚礼。只是多年来,俩人一直兄妹相称,突然说给猴渣听,怕猴渣反应太大,他没空解释。
萧错准备离开鬼街口的时候,从墨镜的反光面发现车后有一个人影,一直在盯着他。萧错故意装作找钥匙,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了一眼周围,那“人”突然间,消失了。
鬼街口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有阴霾的天空。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19 14: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所料不及

高娃长得不错,打扮得又精灵古怪。她看见猴渣时,他正孤零零地站在鬼街口,身边一辆车也没有,高娃不禁心里起怒,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就奔猴渣去了,还没来得及耍性子,便看见有一辆红色奔驰敞篷跑车,朝他们开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邪笑。
驾车的是狄清的司机,在猴渣面前不停地交代:这车是狄总刚买下的,叫猴渣小心点,别擦花了,交代了N次,这司机才舍得离开。
猴渣戴上一副金边蓝墨眼镜,使他看起来很神秘,很冒险,很有爷们儿风格。他握着方向盘,一轰油门,大奔车出了鬼街口。怎么出的墨里州,猴渣都不知道了。
猴渣向车外看去,路两畔是形状各异的大树,树边石壁耸立,万丈高崖,真如天险一般,猴渣知道已经到嘎纳山下了,过了嘎纳隧道就是葬狗坡,他需要格外小心。
车边飞来的寒风,带着一股很特殊、很隐约的腥气冲进猴渣的肺腑,让他觉得有点不安。猴渣一直认为,那不安来源于这红大奔实在太拉风了,再加上他三更半夜就被那儿婆子敲起,又连夜赶到葬狗坡,再从老婆子那儿转回来,已经是身心疲惫。
车子一直很平稳地行驶在山路上,只是越是前进,那股冲击人的不安就越明显。前面就是嘎纳隧道,猴渣看了一下GPS导航,去赤峰机场的路线,是自西向东。出了嘎纳隧道二十公里处就是葬狗坡。葬狗坡在路北,萧错家在路南,转过葬狗坡后,就是红丹河,过了红丹河边的耶那村,就是胡尔绍布草原,穿过草原便是上赤峰机场的高速路口,前后大约两小时的路程。猴渣看过表,现在是八点二十八分,他算了算时间,还很充裕,便把速度降了下来,但减速并没有阻止他冲进张着大嘴的黑色隧道。
隧道里,只有这一辆跑车。对这样一部“猛兽”车来说,猴渣的驾驶速度,无疑不配做它的主人。但猴渣仍带着桀骜不驯的表情,偷看了一眼高娃衣领里的冰种凤凰,凤凰还在,就意味着高娃还惦记着他。不巧,高娃此时也正斜倚在座位靠背上盯着他。
高娃是个活泼的女孩,但今天却似乎很紧张。猴渣善于观察,他看的出尽管高娃表面上安然自若,可她的手却一直紧抓着小腹上的衣服。
到了隧道口,猴渣就觉察到四周格外地不对劲,整条隧道里,只有跑车的声音,静得出奇。很快,猴渣就感到呼吸不顺,像有个重物压在胸口上。出了隧道,猴渣便以一种独特的,沉闷的鼻音喊了一声:“我的天!”
高娃跟着抬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所料不及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本来很清晰的山峦和大树,现在,已经全部消失。整条山路上,只有一种乳白色的烟雾,宛如从通往地狱冥界裂缝处,流淌出来的,排列在他们俩的视线里。
高娃也看不清究竟,只有木着脸,盯着那烟雾,一时间的迷惑,使她放在小腹上的手抓得更紧。猴渣有些失措,大骂一声:“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妖孽来得真他妈的夸张。”
高娃表情十分紧张,她喊着:“不,不是妖孽!是雾,是起雾了。快打开雾灯,大灯也打开,这么大的雾,任何车都不会长眼睛的!还有刷雨器!”
“我知道,我知道了,都打开了!”猴渣摸索着去找按钮,毕竟车主不是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笨拙。但他还是很小心地把着方向盘,注视着前面的路况,这是起雾,不是下雨,尽管刷雨器不停地打着挡风玻璃,但似乎无济于事。
高娃沮丧地望着天,猴渣看了一眼高娃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藏着些什么。猴渣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握住方向盘。车前灯的两束光线,照射出的视野很狭窄。虽是白天,能见度却区区几米,根本就不清楚路旁状况。
车是别人的,没有和猴渣磨合过,开起来别扭,又是在山路上,还有这弥漫的大雾。好几次,车开到近前,猴渣才发现是山壁,连忙刹车。他交替着将双手从方向盘上移开,在牛仔裤的膝盖部位上,来回擦拭着手心里的汗液。
车在大雾里,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缓慢移动,可移动来移动去,似乎只在原地踏步。这使高娃不禁想到一个令人恐惧的情景:在没有穿过隧道前,一切都是清晰的,存在的。这雾来得太突然了,穿过嘎纳隧道最多不过两分钟。
高娃越想越觉得不安稳,就问猴渣以前有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猴渣说:“葬狗坡附近经常出现大雾,偶尔也会出现黑雾。有人说这是种怪雾,是古代萨满野神下的巫咒,当地人都认为是不吉的征兆,预示着疾病和死亡。今天,咱们居然遇到了,算咱们倒霉,等你演出回来,我带你去寺庙,请个保平安的咒符,解了这晦气。”
高娃点了点头,又看看表,已经是九点三十五分,她突然略显惊讶,对猴渣说:“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在这儿?”高娃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时,脊背迅速蹿起一股恶寒,顺着脖子往上悄无声息地流出,使她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猴渣嘴角微微一撇,那是一种奇特的表情,他用沉闷而缓慢的语调说着话:“雾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高娃听说有东西,血压“噌”的一下,就飙上去了,心跳停了一下,然后又狂跳起来,她非常敏感地朝四周望去。
猴渣直起身子,表情僵硬地说:“你听,它好像正朝这边走来,嘭、嘭、嘭……”
laoyang 发表于 2010-6-20 10: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更新的不错,之前没看是因为怕连载到一半就没了,现在可以开始看了[s:16]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1 15:32: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出师不利

四周,很静,除了雾,什么都没有。高娃侧着耳朵,并没有听到什么嘭、嘭、嘭的声音。但高娃依然紧张着,总感觉在那冰冷而柔和的大雾里,好像隐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窥视自己。突然,一只大手悄悄地从她身后冒出……
高娃惊恐万分,尖叫一声,抱住猴渣的胳膊不放,看着高娃紧张的样子,猴渣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高娃定眼一看,原来,手是猴渣的。猴渣趁机搂住高娃,一边开车,一边说:“你知道,人们为什么不敢经过葬狗坡吗?”
“为什么?”高娃满面怒气,想推开猴渣,但猴渣不放。
“葬狗坡被萨满巫师下了诅咒,到现在,那诅咒仍然十分灵验,凡进入葬狗坡者,都难逃杀身之祸!”
“为什么?”
“听我爷爷说,嘎纳山上有只神鸟,耶那村人都叫它萨满野神,传说这只大鸟,每隔十五年,就会在葬狗坡出现一次。被耶那村人视为不祥之物,他们都说,只要你看到了它的眼睛,它就会带走你的灵魂。”
“有人被带走吗?”高娃突然对猴渣的话感兴趣了。
“三十年前,墨里州成立了一支十八人探险队,进山考察后,失踪了十七个人,当时,只有一个人幸存下来。起初也没人相信是萨满野神干的,直到十五年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那个幸存者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便开车去接他的女儿回家。路上,突然起大雾了,他只能像我们现在这样,慢慢往前滑行。忽然,他听到车顶上有一种怪怪的声音:嘭、嘭、嘭……”
“什么声音?”
“嘭、嘭、嘭……是那只大鸟用嘴啄车顶的声音。就在那个人往车顶上看的时候,轰的一声,车顶篷被那张鸟嘴啄破了。鸟嘴就像一只铁钩,伸进车里……”
猴渣侃到这里,忽然停下话来。坐在他身边的高娃,正听得热血沸腾,岂能容你侃了一半又缩回去?她抱着猴渣的胳膊,央求道:“后来呢?”
“后来……”猴渣知道目的达到了,便故作神秘、欲言又止地咳嗽了几声,去按开了收音机,他想知道大雾什么时候散去。
“墨里州从今天八点三十五分左右,开始遭遇罕见大雾袭击,导致墨里州城市陷入混乱:轮渡、汽渡停航;飞机航班受阻,数千名旅客被困机场;高速公路封闭,据初步估算,至记者截稿时间,公路收费站口前滞留车辆近千辆……”
猴渣听到这段新闻的时候,才算知道墨里州也是一片混乱,他心想着,不知道萧错会被困在哪儿?
萧错和猴渣分手以后,哪也没去,安安稳稳地停在鬼街口。他坐在车里,先是给耶那村小学校的刘校长打了个电话,说格格今天不舒服,不去教孩子了。萧错听到刘校长说,萧老师没来学校,才算把心放下。挂了电话,他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街口的丽人婚庆公司,一边琢磨驼皮与琀蝉之间的联系。
由于大雾来得突然,墨里州交通大队所有备勤民警,都身着“反光背心”提醒过往车辆减速慢行、打开防雾灯、谨慎驾驶。没想到,提醒着,提醒着,就有一辆大货车,歪歪扭扭地朝萧错撞过来,眼看着大货车就要贴到萧错的车屁股上了,他却浑然不知,只听“砰”的一声,然后就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萧错,而是那辆大货车,它本无伤害萧错之意,只是大雾弥漫,发现前面有车,又躲得太急,连转了几个S形后,就这么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
萧错在倒车镜里看得清楚,只冷笑了一下,顺手打开交通电台:“……大雾引起航班延误,造成数百名旅客,滞留机场候机室……据‘122’指挥中心统计,浓雾期间,墨里州发生交通事故三十八起,高于平日。据气象专家预测,大雾将在今天下午一时左右散去。届时,航班、轮渡、高速将恢复正常……”
大货车司机卡在车里,被两名交警解救下来以后,顿觉颜面尽丧,死的心都有。由于货车个头太大,又躺在马路上,弄得一片混乱。正在鬼街口巡查的刑警狄康,立刻赶去救急。
狄康就是狄清的哥哥,狄中秋的儿子。考入刑警学院之前,人还很瘦,一脱衣服,小肋条排列整齐地冲你微笑。经过几年训练之后,如今再看,却已是钢铁战士,威风凛凛。作为狄氏产业的唯一龙脉,狄康弃商从警的原因,谁也闹不清楚,就连狗仔队也没跟出个所以然来。
司机和货主只受了点轻伤,狄康捡起地上的瓷片,仔细翻看,是些现代普通瓷,而且做工粗糙,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但是,这么一大车瓷器全摔坏了,搁一般人身上可扛不住。然而,狄康却发现司机和货主并没有心疼地上的工艺品碎片,而是神色慌张地盯着车边的箱子。狄康见他们眼神鬼祟,便走到那个大箱子边。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敲了敲箱子,说:“把它打开。”
司机和货主一听狄康叫他们把箱子打开,声音立刻变了腔调:“这不合适吧,这些货都是有了买家的,咱也做不了主动这箱子。万一这箱子里面少了什么东西,我们送货可不好交代了。再说,罚款抄牌那是交警的事,您干吗非查我的货啊?”
狄康说:“这鬼街口今天该我值班,这片的鸡鸣狗盗都归我管,我现在怀疑你们倒卖文物。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工艺品。”
“山货。”
司机和货主同时回话,口径却不一致,俩人说完互相瞪了一眼。狄康还发现,司机老是用眼神暗示货主。狄康感觉其中有诈,问道:“到底是什么?”司机赶紧回话:“是工艺品,我是驾驶员,装货的时候也没注意。昨儿才拉了笔山货,今儿就给混淆在一块儿。瞧我这记性。”
货主见狄康来势够猛,也不得不给他一个明确提示:“这翻车该是交警管的事,扣不扣货也是交警说了算。这些都是高仿工艺品,一旦拆封了,我们不好复原的。”货主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让狄康检查。司机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的,狄康早没耐心了,不以为然地说道:“谁说的,谁规定的?怎么,还叫我亲自动手吗?”
司机和货主眼皮一耷拉,心想:今儿怎么碰到这么个愣货!看样子这检查是躲不过了,俩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货主眼珠一转,趁司机上前拉住狄康开箱的空,突然撒腿就跑。那司机见货主跑了,猛然一低身,扭头也想跟着跑。
狄康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司机的肩膀,那司机疼得一咧嘴,口中狂呼:“饶命,饶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狄康厉声喝道:“跑?我看庙在这儿,你和尚往哪儿跑!开箱!”
巷口里,有个女人隐在墙角,一条黑纱丝巾将她的面容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虽然有雾隔着,但她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用手捂着胸口,一直盯着萧错。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觉得身上像被车碾过一般,五脏六腑全碎了。
她忍不住靠在墙上,实在支撑不住,便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她闭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幻觉,是她在地上爬行的情景,她浑身是血,整个地面都是血,令人惨不忍睹。
稍后,她强行睁开眼睛,心里暗问:我这是怎么了?是中了巫术,还是被人施了降头?从小到大,她一直被这样一种幻觉所困扰,有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萧错在后视镜里看到有个女人,倒在巷口里,像是疾病发作,不知道为什么,平日少管闲事的他,竟推开车门,想去救那女人。
当萧错下了车,关好车门后,却发现那女人不见了。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1 15:3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胡子被套

萧错一直走到巷口,也没找到那女人的踪迹。他没有再回车里,只是站在丽人婚庆公司门口,点了根烟抽,靠在墙上,慢慢吸着。
一根烟后,只见一人抱着个大盒子,风风火火地赶到萧错面前,这就是丽人婚庆公司的许德志。因为长有一脸的络腮胡子,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许胡子。许胡子一见到萧错,就觉得是财神爷门前站,蓬荜生辉,忙不迭地、乐呵呵地喊了一声:“哥们,久等了……”
许胡子之所以称萧错是哥们,是因为他父亲是萧错的小学老师。萧错考上大学去他家报喜时,赶上许家翻修房子,许胡子喊萧错帮忙抬出一个早就用“变了形”的柜子,说太占地方,等有空把它劈开,当柴火烧。
当时那柜子,确实是“变形”,上宽下窄。萧错仔细看过,柜门对开,中设立柱,白铜活件完好,泛出幽幽的银光,应该是被手摩挲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整个柜子古朴精美,品相完好,仔细再看,萧错便断出这是大明朝最经典的黄花梨面条柜。
面条柜的这种“变形”,是利用物理重心偏里的原理,因为重心偏里,打开柜门后,在没有任何动力的情况下,柜门会慢慢自动关上,十分神奇。用萧错的话说:值老钱了。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萧错在观察柜子里的时候,还在那柜子最低层,翻出一破罐子,罐子里还藏着一只元代青花鱼藻纹蒜头瓶,能值多少钱就甭提了。搁现在,能让那爷俩儿天天用钱打水漂,糟践个百十年的。不过,当时许家还很穷,许胡子学摄影,买得起相机,却时常玩不起胶卷。不得已才托萧错帮忙,卖掉面条柜和蒜头瓶,作为发迹的资本。
这些年,许胡子投资了几处房地产,收益不错,置办的几家婚庆公司,也都很兴隆。财源滚滚来了以后,许家父子动了想当个古玩商的念头,一门心思想追回那两件宝贝。前些日子,萧错帮他们追回了那个面条柜,但那只元代青花鱼藻纹蒜头瓶,至今下落不明。从此给许胡子一个热瓷好古的毛病。可以这么说,许胡子喝茶盯着杯子断代,吃饭看着碗盘发呆,出门踩到一块破铜烂铁,也要拾起来仔细端详,生怕放过一次点石成金、芝麻开门的机会。
许胡子一边招呼萧错进门,一边埋怨大雾,说公司职员全被大雾给拦路上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过不来。许胡子请萧错先到他办公室里坐会儿,他好顺便学点眼力活。许胡子说完便打开盒子,亮出一个青花高足杯来。
萧错嘴里“嗯”了一声,瞥眼看了看许胡子怀里的高足杯,说:“胡子,瞧你这杯子的品相,一定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许胡子听着萧错的话,心里不禁犯起嘀咕来。他知道,萧错从不玩虚,也从不说没谱的话。如果这杯子是到代的一眼货,萧错一般都会这么说:瞧你这杯子的身份,一定值不少银子吧,而不是:瞧你这杯子的品相,一定花了你不少银子。但是,如果这杯子是仿品的话,那萧错肯定会直接说:瞧你手里的破烂,一定糟蹋了你不少银子吧。
许胡子反正都觉得萧错话里有话,便趴在萧错的耳朵边,强调一下,说:“这宝贝看老,是我才从鬼街口里淘出来的,都说我捡的是个大漏儿。你瞧,青花,元代的。你再看,是龙纹的,这是帝王之相,升职空间比宇宙还大,往狄中秋那拍卖行里一送,少说也得拍它个百八十万……”
萧错听是元青花,瞪了许胡子一眼说道:“您这是逗谁玩呢?不知道您哪来的胆子断的代,反正我这儿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许胡子听了萧错这话,心里有点慌了,连问:“你……什么意思?”
萧错转头,又看一眼许胡子怀里的青花高足杯,说:“不用我说,你就该算出来,元青花在全国范围内,存世量也就三百来件,据说有二百来件在海外待着呢,整个中国也就百十来件。现在,全世界人民都在玩收藏,能有几个真品往你这儿掉?”萧错想,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小子不用眼神杀他,就得动脚踹他。
果然不出所料,许胡子眼珠一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这来鬼街口淘宝的人,可不是就我一个,八方英雄、四海侠士,都云集在这儿。照你的说法,真品都绝了,那还能玩收藏吗?还怎么玩呀?想当初,我家要是没那两件老货,我哪有现在的花哨日子?再说了,这杯子不是出土器,也不是家传的,是海捞的。出货人前几天是先给了我一口袋瓷片上眼的,常和我在一起玩瓷的老刁、小徐、老李、小张……大家都很看好,都缠着我叫我让他们几片瓷呢!我还专门找过猴渣掌眼,他说不是瞎活,都是真品。所以,我今儿才有胆子把这杯子留下。”
萧错听到许胡子说出货人先是给的瓷片,急忙问道:“这杯子,猴渣过眼了吗?”
“没,我去找猴渣的时候,他不在店里。我打电话,他说他有急事,下午才能回来,叫我等他回来再收杯子。当时,几家人都在抢这杯子,我怕走了宝,就先留下了。”
萧错这才想起,猴渣一大早就到他那儿了,他接着又问:“多少银子收的?”
“这东西身份见老,又有卖相,他叫六十方,我三十五方拿下的。”许胡子所说的方,就是简化的“万”。所谓三十五方,其实就是人民币三十五万,这可不是小数字,够一般百姓挣一辈子的。
萧错听后,眼睛一闭,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叫许胡子开门,说要进屋仔细观看。进了许胡子的办公室,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瓷器店。到处都是青花瓷器,光彩夺目。整间瓷器活,没按朝代摆放,是按个头放的,顺坡直下。不算房产的投资,光是这一屋子东西,就花了许胡子七八千万。
可惜的是,这上千件藏品基本都不靠谱,真品不上十件,剩余的都是许胡子交的学费,给古玩店烧的钱。唉——人中邪了,不听劝。你救他,他骂娘,转眼就回鬼街口那“补仓”去了。这样玩下去,不玩傻,也得玩疯。这话一点都不错,许胡子的父亲就玩了个老年痴呆,去年走了。临终遗言,就俩字:备钱。
萧错坐桌子前,叫许胡子把高足杯放好,他重新把高足杯审视一遍,先掂了掂手头分量,又用手指头弹了弹,听了听声音,再把它翻过来,仔仔细细地拿着放大镜观察后,才对许胡子说:“这件高足杯,杯口外侈,弧腹,竹节状高足,足外撇,胎土细白致密。通体施白釉,白中泛青。口内沿以青料饰一周卷草纹,杯底为火焰纹,杯内腹压印云龙戏珠纹。外腹青花绘行龙、火焰及云龙,杯体有海捞皮壳。从其胎、釉、形、口、底、工、使用青料及纹饰来看,极像是元代景德镇的货。”
许胡子听到这儿,捋了捋脸上的大胡子,非常自豪地感叹了一句:“千年的小妖,终于修成正果,如今我自己也能抓住宝了。”
萧错见许胡子开始眉飞色舞起来,自己也挺神秘地笑了:“你先别激动,我说的是极像,可不是断定。你快来摸摸你这身份见老的杯子,是不是发烫啊?”
“啊?发烫?”许胡子脸色立刻就变了,立刻用手去摸,在确认整个高足杯都浑身冰凉的时候,心里开始冒火,责问萧错:“这宝贝凉得透心,你怎么说烫呢?”
萧错不言不语,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许胡子,弄得许胡子全身发毛。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2 14:3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古瓷旧片
   
这件青花龙纹高足杯,品相确实不错。否则,萧错不会看了又看。但在眼看、手摸、鼻闻了一阵后,萧错便觉出这件东西有些不靠谱,他对许胡子说:“这高足杯器形还算规整,但腹下部太肥,高足上端部分太粗,下端外撇不够。”
这话说得许胡子心里一紧,但他还是很坚定地说:“这种缺陷不能断真伪,真品也会有这种缺陷。”
萧错把高足杯往许胡子跟前凑了凑,又说:“你再看这高足、下腹部分疙瘩釉,十分明显,元青花偶尔也有这种现象,但没有如此严重。真品足墙内侧火石红明显、鲜亮,放大镜下呈现细小的点状,这是胎中含铁质较多的缘故。而此杯,足内墙火石红太淡、偏黄,胎体不见糯米状,高足处旋纹不规矩……”
许胡子听到这儿,“哗”出了身冷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急忙解释:“高足处旋纹不规矩,这可能是青花瓷生产尚处于不成熟期的缘故。你看这青花发色淡雅,是元朝青花发色典型的一种。绘饰线条流畅,特别是起笔、收笔、翻转皆用笔自如,中锋、偏锋运笔交代清晰,这在元青花中并不多见。”
萧错心里明白,如今不给这哥们说醒,他是很难让自己走出这间房子的,于是他继续说道:“真品高足处旋纹不规矩,但不会像这个杯子有这么明显的做作痕迹。还有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这上面的青花发色不统一,龙的头部发色偏灰,身体发色却偏蓝,说明作者在调配颜色时犹豫不决。”
许胡子把眼睛睁到最大,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劲来与萧错争辩:“呈色不一,也是元青花常有的现象。”
“尽管元青花中也有呈色不一的现象,但只是一种色彩中的色差,绝无两种色彩。这杯子绘饰粗看还行,线条也还算流畅,特别是龙首,神态很生动,但仔细察看后,你会发现,口沿部分线条十分生硬,用笔滞涩,深处太深,淡处太淡。真品青花无论粗放与精细,线条中间都透露出行云流水的气息,是现代仿手所无法企及的。”
许胡子仔细再看那纹饰,脑袋就“嗡”的一下,血撞面门,舌头根子发硬,说话自然也不顺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杯子上有海捞……是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还有龙纹呢……”
“别逮着条‘龙’,就往皇上那儿靠。我当你是哥们才劝你一句:馅饼不是捡来的,不要低头走,馅饼是天上掉下来的,要时刻抬头盯着看。仿手只要把瓷器放在海水里半年以上,就会生成和真海捞没什么两样的皮壳。如果把海捞痕迹当做抓宝依据,那可比抓手雷危险多了。”
“你快别跟我绕弯了,你就直说吧,为啥说它烫手?我……我顶得住!”许胡子话说得挺坚决,可声音却很颤抖。
“明说吧,这只青花龙纹高足杯,是现仿元青花龙纹高足杯,离开瓷窑不超过十年,在海水里泡了不足两年,是开门的瞎活,能不烫手吗?”
许胡子吓得脸色煞白:“你……你真敢肯定?”
“我是吃掌眼饭的,不能肯定,我还指望什么混饭!你带回来的这个东西,确实不错,别说蒙你,就是蒙猴渣,也是绰绰有余。我估计着,这东西肯定是哪个王八蛋拿去蒙老外的,结果,出口转内销,土地雷漂洋过海,回来把你给炸了。”
“不可能!”许胡子完全发急,在房内转悠半天,找出一个布袋,放在萧错面前,说,“这是他前几天给我的瓷片。猴渣也帮我验过,全是真品,不信你来看看。”许胡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二十几块瓷片。
萧错仔细看了看,说:“这些瓷片确实是真品,卖主敢拿它当鱼饵,应该是个善设圈套的‘套爷’。”
萧错在翻看瓷片的时候,手突然停住,他拿起两块青花瓷片,虽然残缺,但能看出是弯月梅纹的绘饰。萧错越看越觉得那瓷片眼熟,他在放大镜下,仔细观看:“这瓷片也是那‘套爷’给你的吗?”
“是的,我当时觉得这瓷片不像海捞,不够年代,还问他从哪儿来的,他说是在红丹河附近捡的。”
“红丹河附近?这‘套爷’你认识吗?是咱行里人吗?”
“不认识,野路来的,说是个潜水爱好者。先是给我看了这个高足杯,我没信他,他就给我这些瓷片。我找了猴渣,还找了几个玩瓷的人看了,除了你手里这两块,不能确认外,都是真品。”
“瓷片是给你的,还是卖给你的?出货时间是你们约好的吗?”
“瓷片没花钱,就是想证明那杯子是真品。本来没约好,今天一早,他就打电话给我,说如果不要的话,他就转手给别人了。我一听,撒腿就去了,谁叫我好这口儿呢!”
“你说你这些年来,在外边都买了多少瞎活了?每次说你,你拼了老命似的犯倔,尤其是不把那些江湖人等放在眼里。这不是拿银子PK捡漏吗?行啦,吃一堑长一智,留着吧,和你这些瓷器活放一块儿,唉,多好的古瓷鉴别教材啊。”
萧错这一席话说完,已经足够让许胡子捂着身体的某个部位,惨叫个十几二十秒的了。但许胡子并没有心疼,为什么?他会算。因为会算,所以他还能跟萧错继续说话:“这杯子虽然是被打了眼,可眼前这袋子里的青花瓷片全是真品,作为文化信息,也是有一定的意义和价值的。按每片瓷至少上万的身价累计起来,我并不算吃亏。”
萧错听许胡子这么一说,突然笑了,怪不得这小子没吱一声,就自己把货留下了,敢情是会打小算盘了。萧错拿着瓷片,对许胡子说:“你要是拿这瓷片跟我说事,我还真想搭你两句。还记得前两年,你看上我的那个青花鼻烟壶吗?我一直没舍得给你。这会儿,我看上你这瓷片了,先借我看几天,回头我把鼻烟壶带来给你。”
“这话说得多见外,不就是破瓷吗?看上了,就拿走,什么时候玩腻了,什么时候还我。至于那鼻烟壶嘛……我掏银子换。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瓷片是个什么身份,值得你拿个青花鼻烟壶跟我交换的?”
“这瓷片我见过,我在文物局工作的时候,文物稽查队的狄康送过来一个弯月梅纹瓶子,我当时和领导闹矛盾,没研究透,就辞职了。那瓶子格格摸过,她给断的代,但她也没摸透,就给博物馆收藏了。当时,文物稽查队顺藤摸瓜逮了不少文物贩子。事隔五年了,没想到又碰到这种瓷片了,我想拿回去,和格格一起再琢磨琢磨。”
“不瞒你说,鬼街口那个瓷片爷,为这瓷片缠了我两天,我都没给他,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咱们先办正事,我刚从台湾进来几套豪华婚纱,我带你去看看。”
萧错听言一乐,叫许胡子包好瓷片,小心揣进口袋里。出了门,萧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套爷”白送了许胡子这么多瓷片,难道就是为了出手高足杯?不会,瓷片是真品,谁都想抢着要,不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再说,那个青花龙纹高足杯,蒙个老外根本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还要搭上那么多的瓷片呢?
就在这时,许胡子墙上的大钟响了,当、当、当……不多不少,正好十下……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2 14:3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诡雾惨祸

“现在是十点新闻。目前,墨里州气象局已经发布紧急大雾红色警报。从早上八时半到九时四十分,墨里州机场无一架飞机起降,先后有十个航班延误,其中,韩国、日本、香港三个航班被迫取消……”
高娃听到韩国、日本、香港的旅客,都滞留机场候机室时,嘴角露出窃喜。猴渣已经感觉出,车已经开始向下倾斜,他明白已经进葬狗坡了。与上坡相比,下坡时更要小心驾驶,否则就会和山坡碰壁。不知道为什么,猴渣总觉得空气中有一股血腥的气味,他向四周望去,却找不到这气
味的来源。
突然,猴渣听到身边,有一种奇怪的闷响,他还没来得及看,那物便“嗖”的一声,超车而过,随之而来的仅是风的声音,像隐隐的雷声。猴渣顺声往前一看,是辆大货车,歪斜着消失在浓雾里,他忍不住惊叹一句:“真够敢死的!”
“这么个蠢物,都不害怕大雾,你怕什么?”
“如果想活命的话,我们必须以蜗牛的方式往前缓慢‘蠕动’。”
高娃气了,凑近猴渣的耳朵,摸着他的光头,大声道:“胆小鬼!我宁愿要白蚁、老鼠、蟑螂,也不想要你。”
“你要敢离开我,我就掐死你!”猴渣说完,便松开了方向盘,让车子自己顺着坡度往下滑。高娃顿时惊慌起来,冲着猴渣大叫:“猴渣,你想干什么?”
雾太大了,无法预知凶险,以致猴渣一点恐惧感都没有,他把身体压向高娃,只顾着强吻她。高娃一边闪躲猴渣的亲吻,一边大声叫喊:“猴渣,你听,雾里好像有声音。”
猴渣并不在乎,反而想起了刚才没说完的恐怖故事,假声厉语道:“是那只大鸟来了,那只大鸟在啄那人的眼睛,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你听,它来了,不是嘭、嘭、嘭……是呼哧、呼哧、呼哧……”
“不对,是它走了!大鸟把那人的尸体扔进了红丹河,后来,尸体浮上来了,他睁着眼睛,却没有眼珠……”
“不对,是它来了。猴渣,当心!它来了……”高娃几乎尖叫起来。她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从雾里钻出,朝他们扑来,当下惊骇欲死,叫苦不迭。
“嘭!”车身突然向下一沉,两个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去,猴渣一脸惊愕,他想缩回座位上扭转方向,但已经来不及了。黑糊糊的东西,在飞过汽车挡风玻璃后,又掠过猴渣的头,不知所踪。
高娃死死拉住猴渣的衣服不放,尖声叫喊间,猴渣急忙转向、刹车、闪躲……总算是刹停了,猴渣的心跳继续错乱,他趴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一口,竭力确认自己的“位置”。
高娃也被保险带勒得心肝肺差点全吐出来,不住干咳,似怒似怨地喊道:“你疯了吗……”
“这不能怪我,是它突然扑过来……”
高娃忽然想起刚才那个黑糊糊的东西,推起猴渣,担心地问道:“刚才扑过来的东西是什么?”猴渣四处观寻:“应该是野鸡吧。”高娃也向四周看了看,问:“那野鸡呢?”猴渣猜测道:“可能跑了。”高娃绷紧的弦,总算松了下来,连声感叹:“好在是场虚惊。”
然而,仅仅半秒钟之后,猴渣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他忽然想起一个对他来说更为严重的问题,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方向盘,迅速推开车门。可能是他太紧张了,也可能是他身体太胖的缘故,腿被车门卡了一下,使他的身体从车子上掉了下来。幸好他反应极快,用手撑地,才不至于趴在地上。他起身,迅速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冷汗。
高娃随即也下了车,她盯着猴渣脸上的异样,惊问:“你流血了?”猴渣被高娃这句话弄蒙了,半天才回过劲儿来,急忙摸了摸脸,又摸了摸整个脑袋,没觉得哪个地方疼痛,他对高娃说:“我没受伤。”
可是,猴渣的手上和脸上分明沾着血。猴渣尽可能地观察四周,可视线里一片模糊。在最初的恍惚之后,猴渣终于看清楚了:在地上,居然有一摊血迹!
猴渣看着手上的血迹,又朝着地面上的血迹,呸了几口唾沫,以驱散阴邪不吉的晦气。他挺疑惑地想着:这是谁歇了?
“肯定是狗。”猴渣坚信不疑,因为如果是人的话,一定会发出惨叫声。
高娃怔怔地看着大雾,她努力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连声否认:“不,不是狗!是只鸟!我明明看见它从天上飞过来的。不,是对面,迎面飞来的。”
“你可真会拿我的故事说事,鸟会流这么多血吗?”猴渣脸上的血提醒他们,这件事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高娃喃喃而语:“我们可能撞到了一头猪……”说完,她又急忙摇摇脑袋,否认了自己的假设。她仔细回想着,那东西确实是从他们的车顶蹿过去的。
“操他大爷的狗东西,怎么把这大奔车划成这样?”猴渣望着那大奔,脸惨白惨白的,跟在水里泡过似的,看了让人觉得害怕。若不是高娃摇了他一下胳膊,他差点没挺过来。
那大奔车已经是一片狼藉,一排划痕如尖刀刻下一般,车外壳也有些凹陷。猴渣胆战心惊地用手在划痕上面摸了又摸。
高娃见车如此惨烈,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疑惑:“看这车子被伤成这样,不可能是狗,也不可能是猪,更不可能是鸟……”猴渣立刻反驳:“难道是狗神?葬狗坡的狗神显灵了?可是,我没听说过有会流血的神。我们必须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把车开回去,走吧,高娃。”
“不,我要去机场。”
“机场已经停航,你先把票退了,明儿我再给你买一张。这雾起得邪乎,我怕出事。”猴渣拉着高娃向车门走去。高娃跟着猴渣刚走了两步,突然拉住猴渣,继而又是一阵尖叫:“猴渣,快看那儿,那是什么?”
猴渣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有样东西在车灯下闪闪发亮。雾,太浓了,看不出是什么。高娃跑上前,她看清楚了,地上是一个白色蝴蝶发夹,蝴蝶结是丝缎的,很小,很精美。因为整条发夹都镶有紫水晶,所以在车灯下会反光,会发亮。
高娃捡起发夹,发夹上还缠着几丝头发,显然,这是女人戴过的。令她感到恐慌的是:蝴蝶结上居然有一片血污。
“难道我们撞的是……人?”
“不……不可能。”猴渣看着那蝴蝶结紫水晶发夹,单从款式上看,没什么特别的,但总让人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可猴渣也无法断定自己在哪见过这发夹。他四下寻找,困惑地看着地面:“我……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高娃扔掉那只蝴蝶结紫水晶发夹,说:“肯定是人!不然,那带血的发夹是从哪来的?”
“人怎么可能飞起来去撞车呢?”猴渣挠头称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此际,必须四处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蝴蝶结水晶发夹的主人。他环顾四周,所有的视线都被大雾拦截得一干二净,到哪去找人呢?难道,那“人”被车撞后就跑了?不,不,绝不可能。
“我想起来了,高娃,我们是自西向东开的车,刚才在路上紧急刹车闪躲,车头掉转了方向。也就是说,如果是撞了什么东西的话,应该到车头的相反方向去寻找。车前没有,那就找车后。跟我来,高娃。”
猴渣拉着高娃向车后走去,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猴渣并没有注意到高娃脸上,露出的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两人一起走到车后,不多时,便传来高娃一声嗷叫。猴渣急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幅血淋淋的场景,赫然呈现在他们面前。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5 14:24: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神秘血婴
   
在山路中间,躺着一个“人”,像一块写着晴天霹雳的大石头,一动不动,因为被雾隔着,如果不在近处,很难看出是死是伤,只知道四周全是血。俩人心里害怕,赶紧把视线移开,不敢再看。
看来这葬狗坡看似平静,风景优美,实则暗藏凶险,难怪当地人都如此忌讳此地。猴渣的大脑骤然间一片混乱,心中暗暗叫苦,本想借车炫耀一下身份,不料片刻之间,便惹上一身血灾,他几乎要哭出来,不断地向高娃解释着:“我刚才真的没发现有人出现,我发誓……你帮我看看,那……人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是医生。”高娃只能这样回答,她想上前,但马上又退了回来,对猴渣说,“你……去看看……”猴渣急忙退后一步,摇手道:“……万一……万一那人没死呢?”高娃使劲地推了一下他:“淌了那么多血,难道那人还会跳起来抓瞎你的眼睛吗?快去!”
猴渣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他的动作很胆怯,很生硬,很迟缓。他满脸是血,又像一个持刀凶手,显得狰狞恐怖。他一点点地靠近那个人,似乎在担心这个躺在地上的人会随时一跃而起,突然扑向自己。但是他的担心白费了,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已经支离破碎,如何能动?
“我想……这人……已经死了……”猴渣朝那“人”跟前挪了两步,便立刻像弹簧似的弹开。他并没有去看那个“人”,或者说他根本没睁眼睛去看。这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能淡定地去看一具尸体的脸。
“我们怎么办……”
“我们……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行吗?这雾很大,没人能看见我们。”
高娃愣了一下:“说什么鬼话?地上明明有具尸体。”猴渣心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要是尸体不见了呢?”高娃闻言,顿时愣在当场:“抛尸?”
猴渣的这个念头横空杀出,把高娃的头弄大了一圈,很显然,这是个她不敢想象的主意。
猴渣上气不接下气,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把尸体扔了,扔到葬狗坡的森林里。坡里毒虫毒雾很多,蚊虫滋生,空气潮湿闷热,瘴气常年不散,尸体到里面很快就没有了。再说,葬狗坡已经失踪了有很多人了,只要山路上没有尸体,公安局就没有办法断案。”这一刻,猴渣的心脏不由得咚咚咚地鼓动着。
高娃悄声说:“你……疯了?这是犯罪,我可不参与这事。”
猴渣盯着路上血迹,苦笑连连:“我不想惹上官司,不想进监狱,你明白吗?我们得赶快行动,雾要是再突然散了,我们就没机会了。”猴渣极力压抑着愤怒,使得他的声音变得发颤,毕竟他是为了高娃才开车出来的,现在居然要听她这种教训,他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
高娃看上去似乎比猴渣沉稳多了,安慰他说:“猴渣,这只是一场车祸,你没杀人,也不是凶手,别那么紧张,先冷静下来。”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猴渣抱着头蹲在地上,他开始后悔,不该从葬狗坡走,如果绕红丹河走的话,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猴渣,咱们报警吧。”
猴渣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其实猴渣根本不知道警察会如何处理这种事故。但是对他来说,报警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猴渣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高娃身上,又忍不住把高娃搂在怀里,趴在她耳边,说:“高娃,这事跟你没关系,等会,警察把我带走,你就别去机场了,一个人先回去。把我这衣服披好,路上冷……”那一瞬间,猴渣觉得嗓子堵得特难受,说话声音特别低,他怕再说下,会把自己给说哭了。
高娃披着衣服,接过猴渣的手机,慢慢地往后退着,一直退到葬狗坡的祭祀台边。看来,她是不想让猴渣打扰她和警察的通话。
雾还是很浓,前方显得很模糊。没有风,整条路又恢复寂静和怪异。猴渣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正严重地刺激着他的耳膜:“嘭、嘭、嘭……”
“谁?”猴渣耸然一惊,隐约起伏的“嘭、嘭、嘭”声在回应他的问话。这一次,猴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猴渣平时并不是个胆小的人,否则也不敢来葬狗坡。但现在,他的心底升起一股阴冷。他不再以为这是恐怖故事里的某个情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令他胆战心惊的假设。
猴渣回头看着来时的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相信这里还有别人!这大雾弥漫,荒山野岭的,到底是谁在作祟?他疑惑地原地转了个身,四下里紧张地寻找。难道是……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一定是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听。“嘭、嘭、嘭……”那个声音依然在浓雾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无奈中绝望地呻吟。
妈的,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戴着护身符,穿着道袍都能撞到鬼。这声音,简直太锻炼心脏了。猴渣心里乱骂,拼命压抑内心的恐慌,深吸一口气,索性壮起胆子,学着当地村民驱邪的口气,大喊起来:“天上有的是鸟,地上有的是米,这葬狗坡路窄,咱们算是碰上了,不管你是上三界,还是下三界的朋友,若看得起我猴渣,就出来照个面,咱交个缘分……我是说真的,你马上出来!”
很明显,猴渣被这种恐慌惹恼了,气愤地命令着暗处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他迈开大步向车子走去。如果真的有人,肯定和这场车祸脱不掉干系。
猴渣还没走到车后,就发现在车子后面,迷雾斑驳中,冒出一个人影来。猴渣定眼观看,是个六七岁孩子。此刻,那个小男孩静静地站在那儿,背对着猴渣。他一直低着头,头发乱蓬蓬的,穿着一件肥大的上衣,整个儿包裹着他,好像包裹着一副骷髅骨架。
猴渣试探着走近他,见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铁叉,铁叉上拴着胶皮筋,这应该是一种自制的打鸟弹弓。听到猴渣说话,那小男孩就像一扇锈门一样,缓慢而又僵硬地转过身,直到与猴渣面对面。
古人说,相由心生,错得再离谱,那也得挨着点皮毛。猴渣在鬼街口,经手过不少辟邪驱鬼的物件,哪一件都是凶神恶煞的相貌。不知道为什么,猴渣还真没跟长得这么辟邪的孩子接触过。那孩子生相丑陋,满嘴的黑黄龅牙。打量之余,那孩子朝猴渣抬起手臂,渐露微笑,直笑得猴渣打心里毛骨悚然。笑着笑着,那孩子便伸手过来,猴渣仔细一看,竟是一只血手!
此时,千钧一发,也无暇多想,猴渣立即用双手蒙住自己整张脸,两腿如树叶般拼命颤抖,就连呼吸都骤然停顿。他之所以原地未动,是因为他丧失了逃跑的能力。许久,猴渣才鼓足勇气从指缝中看去,他发现,那孩子不见了。
“嘭、嘭、嘭”声如断箭般戛然而止。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消失了。
猴渣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心想,自己两天一夜没合眼,莫非是看花了眼不成?葬狗坡是个诡异之地,林中异气可以幻化出各种奇景,就是那些奇景,把人引向死亡。当猴渣走到车前,心里一紧,车前竟有一个血手印!
猴渣随即一想,应该不会,那种幻化奇景,都是光线折射而产生的,纵然是千奇百怪,也只能够看得见,却摸不到,而今,这车上的血印,却是真实存在的。这绝对不是幻觉,他确定!
远处,浓雾里,有一只野猫,远远地躲在草丛后偷望,雾太浓了,使猫看得见,却看不远,它也不敢确认,一米之外,是生路还是死路。令猴渣心跳的是,那只讨厌的野猫,偏偏又在此时发出那种三长两短的叫声,嘴说不怕,那可是真怕。
高娃报完警,便和猴渣一起畏缩在路边,等待警察的来临。他们低着头,除了双脚周围,他们哪也不敢看。的确,山路上长短深浅不一的血痕印记,比比皆是。他们无法想象当时遇害者正在经历什么,可是,更让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5 14:2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死亡开始

墨里州公安局交通事故处理科的何敬业,在接到报警后,立刻组织交警驱车出发。车行半路,说些外话,是关于何敬业这位老交警的。
何敬业祖上做过晚清的知府,也做过民国的警备厅厅长。他自己早年是个刑警,也练过些擒拿格斗,现在抡起来也是虎虎生风,但打完以后,是累得气喘吁吁。这也说明了他曾经有着辉煌的仕途、光荣的出身、众人的夸耀和羡慕。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离他而去。先赐予你风华正茂,然后再拿走,只留给你枯枝败叶,这就是青春最折磨人的地方。
何敬业在年轻的时候,也干出过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那就是他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漂亮的老婆又给他生了一个十分像他的儿子,叫何震林。接着,漂亮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同样漂亮的女儿,叫何晓筝。
何敬业这个漂亮老婆叫池文青,是他一生至爱,也是他的致命伤。其中缘由确实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的事。人命关天的紧急时刻,实在不合时宜说这些,其中细节暂时隐起,日后在说。只粗道几语,池文青和萧错的父亲萧明恒,曾经是××大学考古系的同学、墨里州考古研究所的同事并且兼有恋人的关系。这么一说,一目了然。
池文青和萧明恒为什么分手,谁也闹不清楚。只知道萧明恒做野外考古时,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萧错的母亲。这使池文青颇受打击,悲愤之下,嫁给了何敬业。生下了何震林与何晓筝后,一家人过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安逸。可让何敬业想不到的是,这并不是事情的终结。
十五年后,池文青突然用枪指着何敬业的脑袋,很严肃地告诉他:萧明恒有危险,叫他立刻去救他。这玩笑开得实在是太大了,在何敬业看来,这就是池文青旧情复发的挑衅行为。相信只要是人,就会难以忍受。何敬业宁死,也不愿意出手去救萧明恒。没想到,不久以后,萧明恒真的出事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音信全无。
用何敬业的话说,萧明恒当初是为了个私生女,去了深山老林躲藏起来。如今,人们思想都开放了,他也能挺直腰杆出来了,可还是不见他露面,这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这么多年来,始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池文青曾多次要求何敬业调查,而何敬业当时年轻气盛,索性板起脸来作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辞去刑警,做交警。池文青一怒,搬出何家,与何敬业的关系僵化了十几年。
外话说完,何敬业的警车,在警笛尖叫声中,一路经过无数个山路特有的惊险急转弯后,已经赶到案发现场。遗憾的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也没有任何必要采取救护措施。何敬业带着几个交警,根据受害者的随身散落物品和血迹,将现场分区划域,提取现场周围可疑车痕,并对现场的各个区域逐一进行测量、摄像留证、做现场勘察笔录和事故现场图。
何敬业看到自首的肇事者猴渣的时候,表情并不惊讶。猴渣从小就喜欢拽着何震林干个偷鸡摸狗堵锁眼的事,何敬业可怜他是个孤儿,教育他很多年,还托人帮他在博物馆里找了份工作,可这小子一点都不正干,辞了职不说,这会儿又撞死了人。
何敬业在向猴渣和高娃了解完整个车祸的经过后,何敬业让猴渣和高娃站在一边,尽量保持安静。随后,他从地上捡起一个背包,从里面找到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这样一个名字:萧楚格。
从出生日期推算至今,她刚满二十一岁。
猴渣听到“萧楚格”三个字后,脑袋立刻蒙了,吓得两手乱抖。不,不会的,猴渣很快就否认了,想着格格几个小时前,还帮他摸宝呢,那么福大命大的女孩,绝对不会说死就死。猴渣不信,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立刻瘫在地上,对着格格的尸体,狠狠地拿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何敬业面向躺在地上的格格,格格也面朝着他,两人面面相觑。他吸了一口雾里的血气,看了看手里的身份证,又将那口血雾气叹了出去。他先是翻了翻身上的电话薄,然后,又合上。看样子,他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电话号码。他将身份证转交给了身边的交警,因为猴渣情绪太乱,只有让他通知死者家属。
从整个现场痕迹来看,格格死的时候很惨。车辆从她身体上碾轧而过,下半身被车底勾起,一路拖行。先是耳鼻淌血,后是骨骼碎裂,接下来碎肉、骨头延展开来,形成一条血路。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嘴巴一直呈半张状,在悲痛欲绝的时刻,她很想说出什么,于是,就有更多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她很顺从地躺在地上,生命就这样绽放成为一朵血花。在整个事件的过程中,风和落叶,就这么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现场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有人鸡一嘴、鸭一嘴地在浓雾中议论着,有人恨不得冲上去,把谁谁谁给掐死。也有人,一声不吭地想象着见过的所有车型:集装箱大货车、拉煤车、碎石车、半挂车、大客车、出租车……是怎样吨位的车制造出如此残酷的死法?
一场悲剧发生了,而肇事现场,除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外,只有寥寥几道车胎痕迹!这些残留车痕,能揭开悲剧的真相吗?虽然猴渣和高娃对这场车祸,都已经供认不讳,但这能证明他们就是真正的肇事凶手吗?
就在何敬业警戒现场之时,突然有人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快看!那是什么!”
人们四下张望,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是一只狗,但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狗。那是一只身壮肥膘的红棕色大狗,噗簌簌抖着鬃毛,从浓雾中跑来。现场,除何敬业以外没人敢看那只狗,因为,那只狗嘴里含着一条腿,一条人的腿。腿上有一粒鸟粪,那是鸟在惊慌起飞时掉落的,似乎还冒着人肉的腥气。
狗将人腿安放在死者身边,它跪伏在自己主人身边。狗不再难过,它看到主人身体已经完整了。狗,笑了,它笑那些劫数难逃的人,那个扑朔迷离的阴谋,在这只狗眼里,仅是些自作聪明的人玩的一个自慰游戏,凶手,就粘在狗的那双瞳人里,正迫不及待地想显示出来。
“赶紧给狗拍照!”
何敬业走到那只狗跟前,这是一只红棕色拉布拉多猎犬,模样长得怪异,眼神沮丧,双耳下垂,身高约为六十五厘米,被毛很短、很密实,被雾水打得油光发亮,水獭般粗大的尾巴几乎呈直线状。
何敬业发现狗身上套着一个导盲鞍,导盲鞍上有一个吊牌,上面写着两个汉字和一排数字。两个汉字是萧错。何敬业迅速掏出手机,按下紧跟在“萧错”后面的数字……
在葬狗坡这个荒凉地方,出了这么一件惨祸,大家都想看个结果,就算天塌了,也不舍得离开。可就有那么两个人,在仔细看过地上的尸体后,也不问事发缘由,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急忙退出人群。
在远离了警戒圈之后,俩人看四下无人,一人掏出手机,躲在另一人的身后,悄声说道:“彪哥,葬狗坡出事了,那瞎子死了……”
谭彪听到那瞎子死了,脸色突变,立即掉转车头,“嘎”的一声,刹在了鬼街口。他疾走巷口闹市,竟与野马旷野驰骋无异。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正手捂胸口,站在婚纱店外。谭彪疯了似的跑上前去,不由分说,抱起那个女人,一路狂奔。那女人痛楚之中,虚声问了句:“彪哥,你怎么来了?”
谭彪听言,抱得更紧,眼里像是急出了火:“我怕……是你死了……”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9 14:28: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痛失至爱   
        
鬼街口,静得没有任何声音,梧桐光秃的树枝,在浓雾里挺拔得像寂寞的手势。丽人婚庆公司里放着一些轻轻如水的音乐,很寂静的样子。
婚纱很白,天使羽衣的那种白。看到这种白,你会想到,原来一切真的是曾经有过,原来一切又都是空的。
“我就要这件!”   
萧错面带微笑,从一件缀着细细的刺绣蕾丝、镶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婚纱后面走出来。许胡子点头,叫服务小姐拿去包好,并安排了人员,设计萧错明天的婚礼。萧错说,只把家里布置喜庆一些就行了,其他一切从简。萧错还说,改天有空把鼻烟壶送过来。许胡子呵呵一笑,说婚礼包他身上,随后便去筹办去了。
在等礼服包装时,萧错开始想念格格,想着深夜对谈时一些可爱的细节,想她的邪气慧黠的腔调,以及那些晦涩简单的语句。他竟笑了,但那种笑很快就僵硬在嘴角。这个表情变化,很像我们童年时沉溺过的万花筒,摇一摇,就会有无法预料的安排出现。
当萧错把眼睛贴近橱窗时,他突然看见了格格。格格就在橱窗外的马路中间站着,身边没有虎尔赤。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觉出她在向他微笑。各种车辆从她身边穿行而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也没有惊慌和闪躲的意思。
这太危险!萧错的眼睛立刻离开橱窗,就在他迅速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服务小姐走到了他的面前,说:“先生,您的礼服包好了。”服务小姐把婚纱的包装盒递给萧错,萧错接过礼盒,他看见包装盒上有一朵紫红色玫瑰,凄艳地盛开着。
当萧错走出门时,格格却不见了。萧错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幻觉!他想,他是无药可救了,和格格只分开了几个小时便六神无主起来。萧错坐进车里,他掏出手机,想给格格打个电话,他想知道,格格是不是还在家里弹琴。
当他摸出手机,还没拨号,手机就响了。何敬业的声音嘶哑而迟钝,简单地向他陈述,在葬狗坡,发生了一场车祸。当萧错问到格格时,何敬业很僵硬地说了四个字:“格格,走了……”
萧错没等何敬业说完,就挂了电话,三秒钟内,他的意识全部沦陷。他低着头,看着那盒婚纱上的玫瑰花,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眼泪一时没忍住,掉了两三滴下去。没人能知道,这种不愿意发出声音的哭泣,是多么地难受。
他的车甩出一路的颠狂,让司机们不得不急停下车来——他们肯定在咒骂他,他却顾不上那么多。赶过去是否能救活格格?不能,断然不能,那又何必赶得这么急?他想多看她一眼,让她从他怀里离去。
突然,他又看见了格格,格格就坐在花园里的大摇椅上,晃来晃去,她赤裸着双脚,微微侧着脸,寂静的身影,像一只猫。他慢慢向她走近,她觉察到他,在他靠近她身边时,转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格格把头埋在衣服里,稍微停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了句:“哥,我冷。”他看着她,笑了。然后,他注视她的眼睛,疼惜而婉转,充满爱怜。
“我抱着你,还冷吗?”
“不冷了。你会一直抱着我吗?”
“会的。”
“哥,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有时候,我会很害怕,哥,这是真的。”
“别怕,我会抱着你,一辈子!”
格格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格格躺下来的时候,他拿下了那个镶有紫色水晶的蝴蝶发夹。她嘴角挂着笑,倒在他怀里,轻轻地在黑暗扑过来之前,合上了双眼。
“格格,别睡!”萧错这一喊,喊得抓心挠肝似的疼。他急忙踩下刹车,他抬起手,试图唤醒她。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图像和声音都不翼而飞,马路上,只剩下白雾茫茫。原来,一切真的是曾经有过的。原来,一切真的又都是空白。他的手停在挡风玻璃前,再也抓不到格格了。
紧急的刹车声,在雾气中凝滞后,萧错发现自己是清醒的,并且浑身是汗。他打开车门,看到了出事的位置。鲜红的血迹到处都是,格格很安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他。
透过浓雾,亦真亦幻间,萧错还能看见格格巧笑嫣然,一如含苞待放的花蕾。他想去拥抱她,亲吻她,他想安慰她所有伤口,可她身体的周围,已经被交警事故处理科人员用警戒线围成一个圈,形成了一个生者无权逾越的界线。
萧错迈着沉缓的步子,朝那个圈走去,他默默地走过马路上站着的人,一个,又一个……他的这种样子,让旁边的人都揪紧了心,以至无人敢上前去搭话,只是侧目相看,仿佛都被过度的恐惧钉在地上一样。
萧错走到警戒线前,他站住了,抬起头来。借着警车忽闪不停的灯光,人们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看一眼猴渣,又看一眼何敬业,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终于无法忍住内心巨大的冲动,呜咽着说了一句:“何叔,让我进去。我想看看格格……”
萧错直视着何敬业的眼睛,这么多年,他们的目光还是第一次撞击。看着他的痛苦,何敬业的眼睛暗淡了,想劝又无从劝起。
“你难过,我明白,但是,你闯进去可能会留下痕迹,留下痕迹,就意味着破坏现场。”何敬业闭上嘴时,嘴部轮廓立刻变得很冷,冷得接近残酷,任何人都应该看得出,他已拒绝再谈论这问题。
“何叔,看在我和震林是同学的分儿上,您让我进去看看格格。”何敬业直接推开萧错,说:“工作时间,我是警官。如果你认为咱们是熟人,请叫我何警官。”
“何敬业!我求您,我哪都不动,就抱着她,地上冷……”萧错立即推开何敬业,他冲过去,被交警们挡回来,又冲过去,又被挡回来,再冲过去,再被挡回来。何敬业拦腰抱住他,想把他拖走。但是,没有人,真的没有人,能从这个地方抱走一个痛失至爱的人!
猴渣上前帮何敬业一起抱住萧错,边抹泪,边说:“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你发点火,别傻愣着,想抽我,就抽吧。”萧错一把拽起猴渣的衣服领子,猴渣看得出,他很想抽。其实猴渣理解的,真的。自己的哥们,开着车碾死了自己的女人,搁谁身上,谁都会很气愤,更气愤的是,车还是自己帮这哥们找的。
猴渣挺着脖子,准备挨抽,萧错是猛汉,真要是动了手,猴渣断个鼻梁,开个瓢,那都是轻的。但是,萧错没动手,他只是指着格格的尸体,说:“你告诉我,格格怎么了?你他妈的快告诉我啊!”
猴渣能感觉出,萧错的一双手冰凉冰凉的,像一把镣铐,戴在自己脖子上。对于萧错的问题,猴渣有点结巴:“格格她……她……”猴渣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是你干的?是不是?”萧错哽咽着把话说完,再也没吭声,咬着下嘴唇,眼瞅着就要咬出血了。萧错斜了一眼高娃,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由得怒火中烧,早知道是这么个货色,别说是奔驰,连个驴也不借她一头。
猴渣见萧错拿眼横高娃,生怕他把火嫁接到高娃身上,急忙擦了擦鼻涕,说:“是我干的,要杀要剐,要剥皮要抽筋,我猴渣要是打怵,皱一下眉头,我他妈就不是人。这事,跟她没关系,车是我开的。”
萧错听到猴渣还为高娃说话,抬腿就是一脚。他的力气很大,再加上怒火,直踹得猴渣这么个重量级的人物,连连后退,血瞬时就从嘴里涌了出来。猴渣捂着胸口,不敢出声,恐怕一张嘴,五脏六肺顺着血淌出来。
等猴渣再看萧错的时候,萧错已经走到离格格最近的警戒线处,眼睛不再流泪,干巴巴地发肿,他一直看着格格,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6-29 14:2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倾听尸语
   
何敬业劝萧错冷静下来,尽量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在没勘察完现场之前,我们不能说猴渣就是凶手,也不能说猴渣不是凶手。何敬业还说根据现场情况初步推测,还存在着种种疑点。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何敬业是一个有经验的警察,没有一天懈怠过交通案件,没有一件事情能够瞒过他的眼睛,更没有一个肇事者能够忽悠住他。任何一个案件,他都不会草草了事,而是要在脑海里,模拟出事发经过。
而这个经过,只有靠轮胎印迹。在交通肇事案件中,勘察运输车辆痕迹,对侦查破案有着重要作用。特别是轮胎印痕,车轮在转动过程中,遗留在路面上的印轧痕迹,可以直接反映出车辆轮胎的数量、车轮之间的相互位置、车轴的长短,并显示车轮的外部花纹特征。这些都是判断车辆种类的依据,具有较高的利用价值。
首先,何敬业要勘察从死者身上碾过的轮胎印。
何敬业将它列为第一组轮胎痕迹,这组车痕呈直线形,从尸体身上碾过后,沾着死者的血迹,由深到浅,自西向东逐渐消失,这符合猴渣的大奔车行驶方向。但是,何敬业并没有发现这辆车的车印有刹车、转向、减速的痕迹。从这组车痕分析,说明肇事者在案发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从事发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猴渣才是这起惨祸的刽子手,但从这道车痕看来,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何敬业对这道车痕的第一印象是这些轮胎印非常宽。所以他怀疑,肇事车很可能是一辆重型车辆,并不是猴渣所驾驶的奔驰跑车。
由于突发大雾,地点偏僻,何敬业没有找到一个目击证人,整个案件,只有猴渣和高娃两个“自首”人,这使何敬业不得不去追踪那辆奔驰车的轮胎痕迹。
猴渣的奔驰车被列为第二组车胎痕迹。猴渣的车,是自西向东行驶,轮胎经过直行、刹车、急转弯后,在路面画下了一个不规则的半圆,与尸体结合起来,像一个大大的“?”。
何敬业根据奔驰车检结果,结合刹车和转向痕迹判断,猴渣驾驶的奔驰车,并没有撞击到和碾压过死者的身体。现场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碾压死者的应该是重型车辆,逃逸方向是自西向东。
有了凶手逃逸方向和肇事车型,何敬业的追捕范围就缩小多了。目前高速因大雾封锁,凶手只能抄小路逃逸。时间紧迫,必须找到肇事车辆和逃逸司机,如果不在短时间破获此案,案犯可能就会把肇事车修复一新,那样就会增添破案难度,甚至成为悬案。
不过,最令人不寒而栗以及无法理解的部分则是,如果猴渣的奔驰车没有撞到死者,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祸首呢?如果猴渣没有撞到死者,那么奔驰车上的划痕、凹陷和血手印是哪来的?
何敬业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猴渣和高娃的表情,猴渣的嘴还在流血,高娃战战兢兢地将整件事故的来龙去脉又详述了一遍,并再三强调,划痕和凹陷还有血迹,都是一个黑糊糊东西,先是踩在车前部,再掠过挡风玻璃后,从车顶飞出去造成的。何敬业紧锁眉宇:猴渣和高娃所描述的黑糊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根据猴渣口供:他目击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躲在他车子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铁弹弓,车上的划痕,有可能是铁弹弓造成的。如果猴渣撞击到的黑糊糊的“东西”,是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的话,那么,小男孩在飞越车顶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现场吗?
当何敬业要高娃出示机票时,高娃却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机票忘记带了,一会儿说机票丢了。没有机票,猴渣为什么要带着高娃在大雾里急行赶往机场呢?何敬业叫高娃把身份证拿出来,结果高娃说她走得急,忘记带了。何敬业认为疑点太多,一个赶着去机场,坐飞机的人,不带行李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随身包裹和身份证件也不带?这是坐的哪门子的飞机?
何敬业在心底思索着,他们在说谎?在演戏?这是案发现场,不是好莱坞的拍摄基地,在这个时候,出演科幻片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UFO的外星人理论,不应该是奔驰车划痕、凹陷和血迹现象的正确答案。猴渣和高娃撒谎难道是为了掩饰俩人私情?
一个个疑问朝何敬业袭来,凭着他多年勘察交通事故现场的经验,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现场都不像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场交通肇事逃逸案,却被这两个“自首人”的口供,弄得扑朔迷离。
何敬业抱臂沉思,当他走到路边,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堆呕吐物,这立刻引起了何敬业的注意。呕吐物是小米粥,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吐了出来,这应该是早饭。他初步推测:这堆呕吐物很有可能就是死者萧楚格的。可死者为什么会呕吐?是疾病?是中毒?
何敬业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呕吐物附近,又有了新的发现。他注意到了另外一组轮胎印记,它位于人行道上。这组车痕,看上去好像跟这起肇事逃逸案,毫无关联,但这组车胎印痕,极其清晰,有加速,有刹车痕迹。作为一名警官,他的职责就是不能忽略任何可能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他必须对一切都非常敏感。或许,这就是一个线索,一个开端,一个侦破案件的关键证据。再或许,这辆车的司机,就是这场悲剧的目击者。
何敬业立刻将这组轮胎痕迹,列为第三组进行跟踪。他沿着车痕往前跟踪,没想到,在跟踪几步之后,车痕居然又回到原始的公路上。葬狗坡路边地面环境,非常恶劣,时而坚硬,时而沙尘,时而浮土,但遇到松软的沙土,轮胎势必还会留下明显痕迹,何敬业决定朝反方向跟踪。
果然,在跟踪了一段路程后,中断的轮胎印痕,又重新出现,整个路线呈“S”形状。这辆车,为什么忽而下了行车道?又忽而上了行车道呢?是因为大雾迷茫,看不清楚路线?还是另有原因?
何敬业决定马上提取轮胎印,带回警局,研究轮胎的磨损程度,纹路,缺陷,切槽深度以及因嵌入碎石而呈现楔形的地方。
在等待石膏凝固、变硬、成形的时间空隙里,何敬业又爬上了葬狗坡的祭祀台,从空中为现场拍摄一系列照片。何敬业站在祭祀台上,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受害者。他却意外地发现,尸体虽然被拖拉,却没有一丝翻滚的痕迹。
这样的现场勘察结果,使何敬业无法立即判下结论。真相是什么?责任如何划分?是轻生自杀?是交通事故肇事逃逸?还是杀人弃尸?何敬业紧紧盯着这个血腥的马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在冲击着他,他感觉死者想说话,她想告诉所有看见她的人,她所经历的那个死亡过程。
可谁又敢倾听一具尸体的语言呢?在何敬业的心里,有一个人,可以和尸体说话,他在等这个人的到来。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7-1 15:5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鬼街泥团
   
大雾不散,鬼街口依旧一片混乱,狄康打开货车翻出的箱子,里面是一块紫红色沙砾泥,足有几百斤。紫红色沙砾泥在墨里州并不少见,但装在箱子里,实在令人生疑。狄康想,这个大泥巴,装在这么好的箱子里,于情不符,于理不合。再说,这里若是没鬼,货主跑什么跑?
狄康早就知道,鬼街口是个古玩旧货市场,里面的东西杂,路子野。有偷的,有抢的,还有盗的,有来自人间的,也有来自地狱的。这几年来,盗掘倒卖文物,已是一个国际化的灾难,全球地上和地下的文物交易额,仅次于毒品和武器交易的高额利润。
一只“鬼谷子下山纹元青花大罐”以1568?8万英镑,砸出了“真理”,元青花迅速跑火,鬼街口古玩市场上以“鬼谷子下山”故事为题材的元青花大罐、梅瓶、玉壶春,一下子出来几十上百件,单买一块供研究用的元青花瓷片就要上万元。
元青花炒疯了,淘宝者也疯了,接着疯掉的就是盗墓贼。他们自己动手或花钱雇人,到处乱窜,见坟挖坟,见墓盗墓,几年下来,地下的冥器像泉水似的不断往外冒。
每年秋冬两季,是狄康最警觉的时期,这时候,数以万计的农民闲着没事做,都愿意去当下苦和腿子,干点挠墙挖地的活。但是,一手地下文物,无论在谁手上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它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暴露刚刚完成的盗掘。所以,文物到手后,支锅者最关心的就是尽快找到安全稳妥又出手大方的买家,这样才能保证一干人马的安全。
而鬼街口,就有那么一些人,从望风踩点,到挖掘古墓,再到鉴别古玩盗卖出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套动作虽然惊险万分,但又偏偏妙趣横生,让人不由得不拍案叫绝!这些神通广大的文物走私者是谁?如何能将违法的活动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这个黑链早在民国末年就已经根深蒂固,论起发展过程,还是要从猴渣的祖父——猴瞎子开始说起。
当年,猴瞎子弄火了鬼街口,但自己的香火并不旺盛,只有一个见谁都呵呵的儿子。也就是因为猴大呵总犯傻劲,猴瞎子才决定广收门徒,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却也吸引了一些十分厉害的人前来投奔。其中猴瞎子最为得手的有四个徒弟,分别是大徒弟安鸿烈,二徒弟楚天奇,三徒弟龙绍青,四徒弟萧戎。这四人并非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汉子,各个身怀绝技,惯于攀高走壁,开锁做贼,掘墓鉴宝,在江湖号称偷楚盗安,掘龙藏萧。
赶上军阀混战,谁都坐不住富贵的椅子。猴瞎子这四个徒弟,也不例外,他们一起投奔了谭温江部下。谭温江原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生,先在吴佩孚部下为军官,后吴佩孚兵败,一时无人投靠,见孙殿英来此,便决定投靠孙殿英。1928年,孙殿英打上了东陵的主意,并派师长谭温江去查明情况,谭温江和四人商议后,便向孙殿英呈上盗掘慈禧陵的全部方案。
东陵事件后,谭温江在北京销赃被捕。安鸿烈逃出境外,与其家人专门从事古玩炒作,行话叫“炒家”。龙绍青带着一帮人马,回到墨里州做起“倒手”,把古玩倒卖给安鸿烈。楚天奇懂得地理之术,专门寻找藏宝地和古墓,人称“腿子”。萧戎则继续收藏专研古董,他和猴瞎子的鉴宝本事,慢慢地就演变成一门独门绝技,也就是“掌眼”。
时过境迁,安家后人在海外经商,楚家后人去了地质局,萧家后人去了考古所,都改为正行。只有龙家后人依旧在鬼街口倒腾古玩,行内人都称他为“龙叔”。辗转数年,鬼街口基本与北京的潘家园和西安的八仙庵齐名,但完成的却是截然不同阶段的使命,八仙庵主营地下出土文物,和初次上市的交易,潘家园则侧重三、四级市场的倒手交易,而鬼街口却形成了一条很有规模的盗掘倒卖黑链。
从下苦——腿子——掌眼——倒手——炒家——收藏,一整套动作被龙家的后人操作得炉火纯青,无懈可击。盗出的文物,一小时就能出手,两三天的时间,文物顺利出关,在境外商人的多次倒手之后,文物将最终到达大古董商手中,速度快到惊人的程度。到达这一级的文物,基本已被洗去全部危险信号,堂而皇之地被“炒家”炒作、拍卖,最终被顶级藏家收藏。文物成交价格是最初的万倍以上,至此文物极难被追回,盗掘者也将永远逍遥法外。
如此暴利,别说是对低收入的人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就是股神巴菲特那样的赚钱好手,恐怕对此也会垂涎三尺!因此龙叔的手下,也吸引了不少能人谋士前来投奔,其中就包括谭彪。
谭彪多得龙叔尽心指教,点拨得头头是道,有了谭彪,龙叔算真正有了一个靠得住的谋士,他的犯罪集团也不断壮大发展。龙叔见谭彪已经颇有小成,更是推崇备至,叫他做了二掌门,自己很少出面行事。
狄康在鬼街口巡查多年,缴获过龙叔的一批货,当时谭彪凭着义气,独自顶了下来,替龙叔坐了几年牢。狄康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里有些蹊跷,可查了几年,只知道这条链子的头人叫“龙叔”,狄康至今也没查清这个“龙叔”到底是谁。
狄康围着那个大泥巴来回转悠,倒也看不出什么纰漏。那个司机,似乎比货主老成些,说这泥巴是朋友拖他给捎带的,那朋友闲着没事,平时就捏个泥人,搞个泥塑什么的,欺负蓝毛子老外人傻,换回不少很值钱的貂皮。司机又说,这泥巴跟倒卖文物差老鼻子了,您要是放心不过,我到鬼街口里给您借把洛阳铲,你铲几下瞧瞧?
这番话说得似乎有些道理,狄康转到泥巴的背后,还是觉得有问题,由此可见,狄康攻于心计,城府很深,是一块搞侦探的材料。他趁司机不备,用手里的家伙捅了几下,没感觉里面有挡劲。他又在表皮抠了几下,果真有东西从泥里掉出来。狄康放在手上一看,有点失望,不是青铜,也不是玉器,更不是瓷器,倒像是骨头,凭他直觉判断,那不像是人骨头,倒像是牛马羊之类畜生的拐骨。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现在查了半天,只查出个骨头拐出来,实在没有再插手的理由。狄康心眼多,把那骨头反扣在手掌里,偷偷避过司机的视线,就此离去。
再说那个货主,名叫王二,一口气跑到一栋大宅院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出事了,出大事了,那批货全翻了。”
王二刚刚站稳,迎面就接了个耳光,直吓得背上满是冷汗,一颗心怦怦乱跳,脸上疼得是龇牙咧嘴,一时间手足无措,想必王二也是个挨惯抽脸的货色,怎么着也攒下了点经验,片刻之间,他就换上了一副招牌式的笑容,也不说话了,就笑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你怎么办?
“真是废物,什么事都办不干净,车翻了,你跑什么人呢?”再看出手抽人、怒声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谭彪。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7-1 15:5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死亡时间   

不知不觉,半日下来,谭彪出师不利,狄康缉查未果,葬狗坡仍是一片疑云。
若像何敬业所说,猴渣的车没有碾压到格格,那格格又会是谁撞死的呢?是什么时候被人碾死的呢?这起案件是轻生自杀?是交通事故肇事逃逸?还是杀人弃尸?由于此案疑点众多,又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何敬业只有耐着性子,等那个能倾听尸体说话的人到来。
能听明白尸体说话的,只有法医。提到法医,远的会想到提刑官宋慈,近的会想到神探李昌钰,但这都是血性男儿,而到葬狗坡的法医,不仅年纪不大,而且还是个女的。
任何一个女人,见到现场的惨状,都会尖叫,会大声哭泣,会浑身发抖。而这个女人,却拎着勘察箱,很雄赳赳,很气昂昂地走进警戒线。只见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随便递个表情,都能让人热血沸腾。谁也难以把她与凶杀、强奸、伤害、枯骨、腐尸和血腥的现场连在一起。其实,就连何敬业也挺纳闷的,一鲜花似的人物,怎么就有一铁打的胆儿呢?单凭这一问题,就值得为她作一番介绍。
她叫何晓筝,是何敬业与池文青的女儿,何震林的妹妹,也是墨里州公安局刑侦技术鉴定科的法医。
本来何晓筝的成绩是不够当法医的料,谁知高考那年,她发挥得特另类,分数蹦了个历史最高点,何敬业趁她不在家,滥用了一次父权,帮她填了个志愿表,没几天,何晓筝就被录入刑警学院法医系。
何敬业认为,这不仅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是个正义的选择。但在大多人看来,这全是扯淡,一个好好的花骨朵全就这样被他摧残了。从此以后,在何晓筝的世界里,不是筷子,就是刀,不是活人,就是死人,每天对着尸体喝水,对着骨头吃饭,对着血迹凝思,对着黑夜自言自语,没有第五种选择。
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副作用:何晓筝对破译死亡的兴趣,简直到了中毒成瘾的地步。只要一个礼拜看不到尸体,毒瘾就会发作。哪怕盯着菜市屠宰区家畜的尸体,分析屠夫的刀法,也是一种解决毒瘾的方法。但她平常的言行,还是比较令人安心的。
何晓筝路过猴渣的时候,看了猴渣一眼,她认出了这个光脑袋的人,是她哥何震林的同学猴渣。何晓筝没和他打招呼,直接朝警戒线内走去,走着,走着,她又突然转过身去。她朝警戒线外望去,目光停留在那只狗身上。她盯着那只导盲鞍,问:“死者是个盲人吗?”
何敬业刻意降低音调,以缓慢的语气回答:“是的,那只狗是她的导盲犬。”何晓筝目光透出诧异神色:“‘她’是谁?您平常都是惯用‘受害人’、‘死者’的,是不是快退休了,连专业术语都懒得说了?”
何晓筝的洞察本事,精到这个份儿上,何敬业真是不服不行。他低下头,假咳几声,说:“她是萧明恒的女儿:萧楚格。”何晓筝听后,只“嗯”了一声,直接走向尸体。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是一场普通车祸的话,何敬业不会把她叫到这里现场来的。
按照惯例,何敬业要先向何晓筝介绍一下案情:“十点四十分左右,我们接到报案。死者是一名女性,今年二十一岁。现场除了三组轮胎印以外,没有轮胎刹车的痕迹,没有任何车辆碰撞后的碎片,尸体也没有翻滚迹象。车辆轧死人以后,逃逸。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这名失明的女孩,死于其他原因。我初步断定,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
何晓筝只听,不回话。在没有得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她是不愿意进行推理的,那样的话,只能是误入歧途。
何敬业继续说道:“现在,最令我难以理解,也是最异乎寻常的一个就是举报人的口供和现场勘察,出现明显分歧。尽管从车痕上看,他们不是肇事者,但这并不能排除他们与此事毫无关联。他们的口供怪异、不合逻辑,简直匪夷所思。尽管我已经绞尽脑汁,但对案发经过,还是找不到最合理的解释。我想,如果车胎痕迹不能揭开真相,那么线索一定就在尸体中!”
现场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格格仰面朝上,任人察看,滞留在地面上的血迹,腥得有些可怕。这个让人愤恨难当的凶手究竟是谁?他逃出现场,难道能逃出王法和良心吗?有心软的妇女当场哭泣着诅咒凶手不得好死,抓到他之后,一定要凌迟他一番,敲断他七八根骨头,最好是他的肋骨和腿骨,用烧红的钢针戳进他的手指,用剪刀把他恶心油腻的人皮剥开,一点一点的撕裂,让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尖叫声向死者赎罪,然后,发誓这辈子不犯法。
何晓筝理解群众的呼声,但作为一个法医,能做的只是尽量收集证据,重现当时发生的一切。她打开现场勘验箱,戴上手套,站着看、弯腰看、腰弯深一点看、蹲着看、跪着看、坐着看、各种方法综合起来,仔细勘察死者的每一块肢体。
对于一个法医而言,残肢断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干干净净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尸体,那就意味着什么线索也没有,怎么重建现场?怎么破案?怎么给刑侦人员指引追捕方向?相反,尸体损伤越多,说明罪犯留下的痕迹越多,重建现场的可能性就越大。
大约五分钟后,何晓筝通过死者尸体温度,以及颜面部和眼肌出现的尸僵,判定萧楚格死亡时间为10月29日上午8点——9点之间。
猴渣虽然站在警戒线外,但何晓筝的话,他听得清楚,猴渣仔细回忆,发生撞击前,他们正在听十点新闻,也就是说,猴渣来葬狗坡之前,格格已经死了。猴渣急忙向何敬业说明情况,他看何敬业没表态,最后冒了一句:“不信,你可以问高娃。”
而高娃的回答却让猴渣一惊,她说:“我记不清楚了,真的,当时真的是太害怕了。”
猴渣对高娃这个态度,深感失望:“怎么会呢?我当时开了收音机,我记得还说去韩国,日本,香港的航班被迫取消……高娃,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如果高娃应声点头的话,那么猴渣和这场车祸就很容易划清界线了。可高娃却说:“我们确实在葬狗坡撞到人了,我记得很清楚,车子停下后,猴渣满脸都是血,否则,车子也不会花成那样的。”
听了高娃所言之后,猴渣好似当头挨了一棒。如无意外,当头一棒下去,足以致命。但一直以来,意外始终在发生着,打一百杀威棒不死的有,戳一指头就完蛋的也不缺,说到底,是高娃的言行,太出乎意料了。
 楼主| 青春燃烧 发表于 2010-7-2 09:50: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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